鬼门后,就是人间。
在鬼界走了一圈,时九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大号是怎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同时又是爱撩人的渣女。
小黑翻了个白眼,主人你现在也是个爱许诺又不兑现的渣女。
为了脱身还说要记得孟小十一辈子,估摸着转身见到景止的时候,就会把孟小十彻底忘了。
时九摸了摸小黑毛茸茸的猫头,“小黑,怎么翻白眼了,要不要去宠物医院打个针什么的?”
小黑点耳朵竖了起来,医院,护士小姐姐,它可以!它可以!
不过一到人间,它就会又变成只有主人和鬼魂能看见的状态了,没意思。
鬼门打开后,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路边上交杂种植着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红白相见。
时九的目光落在那些蓬勃生长的花上,随即迈步走入了白茫茫世界的边缘,那后面就是人间。
地狱一天,人间一年,这样算起来,她已经让景止等她很久了。
巨大的挤压力在一瞬间袭来,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时九的双臂变成了长着黑色羽毛的翅膀。
时间差和空间的差会造成时空中巨大的压力,试图跨越这些差值,就必须要有足够强韧的身体抵御才行。
那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等到时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上的黑色纱裙被一点点的侵蚀。
纱裙的上面出现了斑驳的漏洞,发间荆棘发簪散发着闪耀的光芒。
时间是一把无情的刀刃,承受不住,即将面对的,就只有死亡。
时九的翅膀还没来得及收回,就感到了脚底下轻飘飘的。
她随即抱着黑猫,一人一猫双双懵逼,扑通一声地掉了下来。
她的翅膀撞到了墙壁上,有些吃痛地蜷缩了一下。
黑猫抓着时九前襟的衣服,此时那不堪重负的衣服,刺啦一声就被撕碎了,风光一览无遗。
疯了,疯了,疯了…
小黑觉得自己有点上头,两只爪子捂住了眼睛,我错了主人,“喵喵喵。”
意料中的爆头痛击并没有到来,反倒是另一个声音。
时九坐在浴池里,看着开门进来的景止,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现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
曾经带着青涩感的少年,很正经还会耳朵红的少年,已经变得身形颀长,面容冷峻,冶艳的五官张开,让人移不开眼。
他身上披着浴巾,贲突的肌肉极有力量感,腰身窄瘦,皮肤如同月华流淌。
“小止,好久不见。”时九坐在浴池的水里,小黑从水面探出头来。
她的双腿担在浴池的边缘,身上黑色的裙子贴在身上,翅膀还没来得及收回。
一只湿漉漉的小猫咪可没有毛茸茸的小猫咪可爱,它摇了摇脑袋,把水都甩到了时九的身上。
好久不见啊,大魔头,小黑心道。
是好久不见啊,小九。
他快步走了过来,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抱住了她的腰身。
时九没说话,他却抱的更加用力。
她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他在小声地笑,泪水却流淌了下来。
滚烫的泪水,像是要把她的心口烫出一个洞,然后让他住进去。
时九收回了翅膀,双臂抱住了景止的脖子,“让你等了这么久,真的很抱歉。”
她的手指碰了碰景止白皙的耳垂,他鬓边的头发已经有一缕白了,大概是染发的时候没有注意。
黑猫默默地摇了摇尾巴,迈着矜贵的猫步走了出去,久别重逢,还是让主人和景止单独在一起。
“我找了你十年,找遍了整个世界,每一次鬼门开的时候,都没有等到你,小九,我害怕了。”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哭腔。
在那个路灯熄灭的夜晚,他见过时九真正的模样,瘦削单薄,白皙的面容,漆黑如鸦羽的长发。
当他真正地抱住了这具身体时,却忍不住觉得心疼了起来。
他的小九,像是一只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纸鸢一样。
他不在乎她为什么会有翅膀,就算是她是个怪物也没关系,只要他回来就好,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就好。
时九吻了吻他的面容,她认识的那个景小孩,原来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了,这是她的爱人,她在他的世界空白了那么久。
无数次辗转来回,无数次午夜梦回,一次次饱含希望,却又破碎,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感情。
十天于她而言已经足够漫长了,而景止等了十年。
时九重重地搂住了景止,一点点吮吸了他眼角的泪水。
看着他哭泣,看着他被揉碎在她的怀抱里,看着他满脸绯红叫她小九。
这是一场相互折磨,却又很克制的爱,他们遭受的痛苦,被借机施加到对方的身上。
斑驳的痕迹,疼痛而愉快的战栗。
浴室垫水洒了一地,换了几次水之后,景止放开了门,白色的湿热水汽笼罩在身上。
黑猫已经睡了一觉,张开眼看到景止抱着时九的时候,猫的下巴已经掉下来收不回去了。
它主人的节操啊,节操啊!千万年的节操呢?就被另一个不明生物给叉叉圈圈了?不,都没人问过它同不同意。
(作者君:四十米的大刀在这,小黑你同意这门亲事吗?)
(小黑:喵喵喵,作者亲妈刀放下,一切好商量。)
时九和景止回了卧室,接下来继续不可描述,不可描述地不可描述。
景止揽住了时九的身体,腿搭在她的身上,而时九缩成小小的一团,抵在景止的胸膛。
从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他的睡姿不好了,但就是这样像八爪鱼一样的景止,却让她觉得很安心。
那枚戒指她没能带到地狱去,因为变成怪鸟的时候,脖子上挂着的红绳断掉了。
而现在那枚戒指正戴在景止的左手无名指上。
BelovedXiaoJiu,挚爱小九。
阳光透过窗帘的时候,时九看向了一旁早就醒过来的景止。
时九的声音哑了,甚至都无法发出声音来,她察觉到了自己的手有些沉重,上面拷着一个手铐,和景止连在一起,链条约莫只有一米。
放在从前时九也许会觉得有些不乐意,关于景止想把她锁着这件事。
但一想到那漫长的十年里,时九却觉得心软的不行。
惯着吧,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