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景止轻声问道。
“疼。”时九也轻声答道。
“现在也还疼吗?”景止眼神一黯。
“现在,不疼了。”时九唇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时九对景止笑起来的时候,笑容总是很温和,和平日里虚假的面具不同,笑容很暖。
就像是走在漆黑的夜晚,路边的街灯突然亮了起来。
幽深的眼眸里带着细碎的亮光。
景止微微愣神,看向了时九,他好像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她的眼睛里,顺带着走到了她的心里。
“我去实验室给你研制药,肯定能把疤痕消除掉。”景止轻声道。
时九摇了摇头,“没有办法消掉的,景止,有的疤痕,注定要永远留下的。”
“那我就在我心口也划一刀,这样我们就一样了。”景止看向了时九,认真地说道,绯红的唇角勾起。
时九的瞳孔缩了缩,轻声笑了,“景先生,只是现在就很好,我喜欢漂亮的你。”
景止的掌心放在了时九的手上,他的掌心平整而整洁,上面没有任何的疤痕,相触的时候,有温暖的手感。
“嗯,那小九,要一直一直喜欢才行,变心的话,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景止就把我杀了,尸体火化了吧。”时九眉眼轻柔,温声道。
就像是他们当初约定的那样。
朱玑待会儿抱着兔子君回来了,坐在时九旁边的座位上,打断了时九和景止的这一段血腥的诺言。
“时九,你猜我刚刚听八卦听到什么了?”朱玑兴奋地说道。
一副你快猜快猜,要不然我就要剧透了的模样。
时九和景止一同看向了朱玑,没想到成为鬼魂了,在听八卦这方面,倒是方便了很多。
“我猜不到,你说。”时九对朱玑道。
“我听说,宇文晟似乎有精神类的疾病,你想想,要是爆出给媒体,那肯定星耀集团的股东们,就不让他继续管理公司了。”朱玑兴高采烈地说道。
时九的尾指颤了颤,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放在景止手中的手。
景止看着时九,有些疑惑,时九怎么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消息属实么?”时九问道。
朱玑点了点头,“我听到宇文晟的私人医生的老婆对她闺蜜说的。”
“今天宇文晟在婚礼现场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像是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神经病什么的,就要赶紧去医院住着,还管理什么公司。”朱玑咂舌道。
黑猫跳到了凳子上,有点想要堵住朱玑的嘴。
主人很多年前就被七级文明世界的光脑确诊过了,是个高智商多功能的精神障碍者,有自虐和暴力倾向。
也就是平低阶文明世界说的,精神病患者。
主人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自诩正常人的人,说她是个精神病。
那些人,无一例外,后来都很惨。
时九比任何人都想要当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正常人。
当年,时九的智商高达230,属于天才中的顶尖。
现在被降智打击,只剩下145了,算天才中的天才,比起从前,的确平平无奇了许多。
朱玑看着时九愈发空洞黑暗的眼神,如同两口枯井一般,顿时噤声了。
“我说错什么了么?”朱玑小心翼翼地问道。
时九笑着摇了摇头,“老师,你说的没错。这件事的确很有操作的空间,那就让南兮帮帮忙,把这件事抖出去吧。”
“时九,劳烦你了。”
“老师客气了。”
朱玑抱着兔子君又走了,她想了几遍,到底是哪一句话,触犯了时九?
朱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时九就是她口中的那种神经病。
黑猫懒洋洋地在座位上打了个滚,露出毛茸茸的肚子,要是过去的主人,会怎么做?
大概先把朱玑洗劫一遍,让她一无所有,贫困潦倒,最终流落街头,悲惨地死于意外。
主人变弱了,也似乎变得心软了。
又或者说,主人变得温柔了…
从前小黑一直期待着主人能回想起过去,他们威风八面,为非作歹,各个世界里坑钱的日子。
那个没有心的婆娘,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到处拈花惹草,处处留情,结果都是冲着人家的钱去的。
就连它,也不过是工具猫,是她打发时间的消遣。
活了上万年,无论是神还是猫,都是会孤单的。
三千世界里,没人打得过她的,但她却很喜欢被人追杀的感觉。
导致他们总是在各个世界中穿梭,经常大半夜就收拾行李跑路。
但现在这个时九虽然也坏坏的,但总是对身边的人很温柔,还很宠着它。
如果面对着过去的那个时九,小黑很大可能不会敢和别人到处去溜达,更不敢撒娇卖萌,要小鱼干吃,还要染猫毛的颜色。
现在的这个时九的,对它要宽容的多,也要宠爱的多。
曾经她的眼底一片漆黑,现在终于也有了亮光。
小黑突然就想起了那些迷失在时间中的记忆。
主人,为什么会变弱?还完全忘记了从前的记忆。
它为什么也跟着变弱了?
当时主人是遇到了谁,才会变得这样落魄…
它为什么又要到处去找她?
很多疑惑积攒在黑猫不大的脑袋里,口水挂在了嘴角的猫毛上。
黑猫看起来呆呆笨笨的,像是个大傻子。
时九把一块鱼肉用专门的小刀挑了刺,盛放在了小碟子里,递到了桌下。
黑猫放弃了思考,高兴地摇了摇尾巴,趴在碟子上吃鱼。
只要一直有吃有喝,只要这个人能活很久,一直陪着它,有没有记忆,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景止把刀叉放到一边,看向了时九,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不可测的亮光,在这样的眼神下,时九无从拒绝。
“小九,你可以尝试着依赖我,我可以帮你,不用找宋南兮。”
时九反倒闷声笑了,手托着下巴。
她鼻子动了动,闻到了空气里带着的玫瑰花,混合着桑葚和松枝的香气。
“嗯,那就拜托了,景止。”
“小九,什么问题,我都能问你么?”景止问道。
时九沉默了片刻,笑了笑,“景止,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也知道,我瞒不住你,就是你想的那样。”
景止继续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了,小九。”他难得地笑了,越是他这样容貌冶艳,平日里却很冷的人,笑起来越是好看,如同冰河乍破,冬去春来。
时九的瞳孔缩了缩,不觉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