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弱点么?
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之中,时九低声笑了,她不断地笑着,甚至眼角沁出了一滴泪水。
“盛柯,你疯了么?还是傻了…你知道天道是什么么?”
盛柯看着笑得不能自已的时九,他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么?
他不由得微微得皱起了眉,严肃地道:“我没有疯,也没有傻。我当然知道天道是什么。”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胡言乱语,云荒之主,深更半夜,夜闯民宅,就是为了来找我合作?理由还是天道的弱点么?”
时九收敛了笑容,看向了盛柯,“盛柯,天道是没人能打败,也没人能看破的。我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才得到了这个教训。”
“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命运,甚至此时此刻,你试图忤逆他,也是命运本身。”
“天道,命运,规则…这些都是他,都是我们无法对抗的东西。”
“他会夺走我们的所爱,直到我们臣服他,畏惧他。”
时九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唇角的笑容也消失了,黑漆漆的眼眸里空无一物。
盛柯沉默了下来,“如果我说,云荒是命运管辖范围之外的地方呢?”
时九闻言愣住了,眯了眯眼睛,看向了盛柯,有些犹豫地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盛柯反问时九。
时九停顿了片刻,答道:“我曾经做过执行者,任务就是把在时空缝隙的人清理掉,让她们满足愿望,来到云荒。”
她已经不怕盛柯看出她就是上辈子害他亡国丧命的那个时九了。
反正盛柯也打不过她。
“云荒也是天道的一部分。”时九呼出了一口气,说出了她的结论。
盛柯愣怔地看着时九,他没想到,时九竟然有这么多惊心动魄的经历。
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
光是九十九道,就足够一个鬼神魂飞魄散了,而时九非但没死,竟然还能被选作执行者。
盛柯看着时九,随后笃定地道:“云荒不是天道的管辖范围,它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抵抗天道。”
云荒,抵抗天道?
时九手心窜出的火苗飞了过去,打开了房间的灯,“我们坐下谈吧。”
时九和盛柯面对面地端坐着,今晚对他们彼此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晚。
时九问道:“盛柯,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么?”
她的神情淡漠而平静,在扶手上搭着的左手尾指却慢慢地颤动着。
盛柯解下的挂在腰间的笛子,一个咒语之后,笛子上布满了金色的符文,慢慢地排列出来。
最后变成了一副表格,列出了云荒人数的进出。
一个Excel表格就能解决的事情,在没有电脑的云荒,就只能靠法术了。
“云荒的灵魂,有他们自己独立的意识和思想,每当云荒有一定量的人消失,就会有新的灵魂过来。”
时九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那些灵魂,都是天道派遣的执行者送来的灵魂。”
盛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在天道和云荒之间,一定有一个平衡点,只要打破那个平衡,云荒所有的灵魂都能去往生。他们不必为了无谓的规则,停留在这里。”
时九眯了眯眼睛,考虑着盛柯话语中的可行性。
她看向了盛柯,“这些都是很机密的事情,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盛柯的死鱼脸浮现了一抹笑,悠悠地笑了,“因为我知道,整个云荒的人里,只有你是一定能听懂的,而且你足够强,现在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
时九被噎住了,盛柯这是夸他自己的吧?
“我不想和你打架,我们结盟,时九,为了云荒,也为了我们自己,摧毁天道。”
时九没想到,这个说话懒洋洋,不紧不慢,看起来像是文弱书生的盛柯竟然会这么说出这么煽动的话。
时九手指摩挲着下巴,“我同意了,结盟成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盛柯欣喜地看向了时九。
“我独来独往惯了,你如果看不惯我的话,结盟就散。”时九和盛柯对视了一眼,幽幽地道。
“悉听尊便。”
“你能少用四字成语么?我读的书不多,听不惯。”
“…”盛柯道,“我以后改?”
“明天再说吧,今天我要睡觉了,作为结盟的伙伴,以后不要大半夜来,火焰无情。”
盛柯撕开了虚空,随即离开了焦糖的家。
时九转身去了浴室,她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干净了,也许她真的应该把焦糖扔在大马路上睡一觉…
时九又洗了一遍澡,随即回了房间继续睡觉。
而夜晚的梦境里都是盛柯给她看的那张数据表。
在睡梦之中,时九把那些数据都分析了一遍。
云荒的总住民大概是一百万人,天道往云荒填充灵魂的人数节点,在九十五万左右。
会保持着云荒的鬼魂数目一直保持在九十五万到一百万之间。
每隔一个月左右就会有鬼魂来到云荒定居。
也会有鬼魂从云荒离开。
一个月,这应该就是任务者们做任务的平均周期。
难怪盛柯一直强调着,他并不知道离开云荒的方法。
云荒的鬼魂们前往转世,原因有很多,而不能离开的原因,则更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天道,那些毫无根据,无法猜测,又无法忤逆的规则,阻止了云荒的鬼魂们去现世。
天道,到底害怕着什么?
它会害怕么?
时九慢慢地闭上了眼,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头昏脑涨的。
黑猫拿猫爪子给时九量了一下体温,然后很笃定地道:“主人,你这是感冒了,你的脑袋很烫。”
时九摇了摇头,“我没事,大概是昨晚用脑过度了。”
她昨晚在梦里分析了一晚上的数据,天知道,到底是她疯了,还是她的脑子疯掉了…
兔子君道:“主人,生病了要好好休息,我见过不少因为感冒死去的死人,而且云荒这里没有药。”
…
时九咳了咳,问道:“云荒就没人生病么?”
“没有啊,都是死人,要什么药。”黑猫理所当然地答道。
也是,时九还是云荒的第一个心理医生呢。
焦糖早晨舒舒服服地起床,却没看到时九做早饭。
她到了时九的房间,才发现时九的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焦糖也来试了试时九的体温,然后把时九按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答道:“时哥哥,你一定是发烧了。我去帮你挂个告示,就说今天的心理问诊推迟一天。”
黑猫和兔子君一起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