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秀珣看向帘子那里,淡淡道:“莫顿,你部落年内是有一批货从西北运来吧,走闽道,过釜山岗,可对?”
“不巧,那条路今年归我们飞马牧场管了”
抑扬顿挫、冷静无比的两句话让外面的人都看到了莫顿的神情...
须臾沉默。
“呵呵~”莫顿放下了手,笑:“飞马牧场,商秀珣,果然不同凡响”
却是不走。
帐内,随弋目光又滑落了,手伸过来...商秀珣发愣的瞳孔很快凝聚,眸色清厉——你想做什么?
那只手还是落入了水中,随手拨动了下,水声起。
商秀珣:“....”
我该夸你机智呢,还是机智?
外面的人果然恍然,果然是在沐浴啊。
莫顿挑眉,“撤!去那边看看!”
这个帐子外面走人了。
帐子里面,很安静。
水桶里面的涟漪开始抚平...
商秀珣再聪明绝顶,魄力惊人,也不知是该起来呢,还是继续坐着...
差别就是,站着被看光,或者坐着被看光。
但是事实就是,她已经被看光光!
想到这个,一向雷厉风行手腕十足的商大场主俏脸带霜,眉目凛然。
随弋微微看着她,手指一勾,屏风上挂着的衣袍落入她手中,外加旁边的大浴巾...
她递给商秀珣。
那动作,气度委实太风雅体贴,商秀珣下意识就说:“多谢”
不对。
总感觉哪里不对。
商秀珣正想瞪着对方,让她转过去...
随弋已经出去了。
商秀珣:“....”
虽然人在外面,商秀珣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已经走了。不过看屏风偷出来的影子,对方好像还没走。
真是!
轻咬了下贝齿,商秀珣还是打算起身...哗啦,*从水中出,这哗哗水声让商秀珣面红耳赤,第一次觉得洗澡是一件十分懊恼的事情。
商秀珣有些慌乱得擦擦身体,又披上袍子。系上袋子。而后才走了出去...
随弋看到的是身上薄有水汽,却神色冷静的大场主。
不等对方发问,她便是稍稍作揖:“商姑娘。失礼了”
以前说过了,随弋若是想骗一个人,这世上没几个人能躲过的,何况她是真心的。所以商秀珣满腔的冷意眼下也是被硬生生遏制在那里。
默了默,她抿抿唇。走到主位上,坐下后,说:“先生不该先说些其他的么?”
比如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让莫顿那样老奸巨猾的人都有些按耐不住。
随弋想了下。说:“你衣服上第一条带子寄错了”
什么?
商秀珣愣了下,低头一看,自己睡袍上的扣子的确寄错了。第一错,下面接着错。于是中间口子露了一片...刚好看到那隐秘之处。
好嘛,问题又来了,我这是该重新系好呢,还是装淡定呢?
随弋不知道商秀珣内心是如何的,只看到对方表情瞬息万变,于是她转过身去。
商秀珣看到随弋背过身,心里松了一口气,一秒钟,镇定自若得系好...
系带子的时候,她眼神漂浮,抿着唇,问。
“知道为什么我要帮你嘛?”
“因为来日也许我能帮你们...”
“不用来日,大概现在就可以了”
商秀珣坐下了,也就是系好了。
随弋转过来,坐了下去,却是道:“雪妖,荆棘鸟,还有稚,加上莫顿部落内部的精兵良将,我们的确是瓮中之鳖”
我们,意味着已经被迫同一战线了——从他们踏入莫顿部落的领地开始。
“稚?”商秀珣对这个字眼十分在意,脸色都变了变,她已然明白了这个人为什么会被莫顿追查,想来是探听到了这样的机密,只是这个内容实在是...
随弋心里暗暗惊讶,此人竟也知道稚?
也许飞马牧场里面有所传承吧。
“你见过了?莫顿部落里面真有稚?”商秀珣神色略阴霾。
“现在还没有,将来就未必了...”随弋手指交错放在炉火上,说:“刚刚你能遏制莫顿,说明对方还有顾虑,你不必太过担忧”
商秀珣沉默着,继而说:“如你所说,莫顿部落如果真跟荆棘鸟,雪妖乃至稚都有关系,说明对方的计划正在推进,现在还顾虑,只因计划还未到节点而已...我想,他们的计划肯定很大,也许大到不必顾虑一切后果,稚...我没想到莫顿部落会如此心狠手辣。”
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这莫顿部落正要对他们这些人里面的某部分人动手,必然不可能放其他人离开。
随弋闻言看向商秀珣,此女洞察力的确不俗。
这莫顿的确心有野望——那神力。
还有那个巫师跟挽歌...
无上的力量跟部落的物资补助,那莫顿肯定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
随弋眼眸暗了暗,淡淡道:“到底如何,看明日雪神祭就知道了”
商秀珣也是无奈,现在他们在人家地盘上,的确受制于人。
不过...
“你在我这里,不打算回去?”
“恐怕现在他们已经搜到了你所在帐子了,若你不在,昭然若揭”
商秀珣看着随弋,倒不是赶人走,事实上她很想从这人身上得到一些信息,以摆脱如今这不安的境地。
只是对方没准真的要暴露了。
那她刚刚就真的被白看了。
“我在的”随弋眸色微微熏着。
“那帐中有我”
商秀珣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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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随弋的帐外,莫顿跟柳白衣都到了。
基于对随弋的忌惮,柳白衣在十几步之外就顿住了脚,而莫顿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又怎么肯挨着太近,所以也在外面顿住了,只盯着那帘子。
里面隐有炉火的昏光,似乎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似的。
莫顿还未开口。
里面就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柳白衣...”
柳白衣表情稍稍一顿,笑了:“无邪...”
“没想到你竟入帐了”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笑非笑,又似狐疑。
“怎么。不怕祁连生气?”
“阿。我倒是忘了,祁连已经失踪很多年了...你找不到她了”
这句话说完,帐内死寂了。
有剑隐隐出鞘。凌厉的剑力透过那帘子缝隙让在场的人都觉得脊梁骨森森寒冷。
尤其是柳白衣,那剑气就是冲着他去的!
而透过那帘子略飘起的缝隙,他看到了里面无邪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不过未能看清人,只看到有火光倒映出的影子。那帘子便是已经完整阖上了。
而那缕气...盘踞在测。
莫顿跟柳白衣感觉自己都被锁定了气机。
是她!
一个无邪加一个随弋。
不好对付啊。
柳白衣表情微微一凝,忽而一笑,转身便是离去。
莫顿若有所思,也笑了。带人离去。
一场冲突就这么诡异化解了。
独孤盛等人看了看随弋所在的那个蒙古包,神色幽深,正想跟身边两个后背唠嗑下局势...
独孤柔:“说好的不入帐呢?骗子!”
独孤明月:“禽兽啊...先生啊...”
额..独孤盛忽然有些悲喜交集。侄子直了?但是侄女怎么有弯的迹象!
帐内,无邪看向火光倒映之处。那是一个影子,可他身边并没有人。
手指缓缓一勾,那影子便是从他身体收起。
柳白衣,你自诩对我无比了解,可又曾想到我有这样的能力?你自诩对随弋无比了解,又曾想到她能遥距数百米而锁定你们的气机!
另一头,莫顿回到了自己的帐内,直接看上桌子上跟地上,碎纸都在,走过去捻起几片,上面还有墨迹。
他嘴角一勾。
只要这线路图不泄露,就算刚刚那人是随弋也无妨了、
柳白衣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两人都悬崖勒马。
随弋不想打草惊蛇,他们又何尝想现在就撕破脸呢。
可惜,今晚上这么一闹,恐怕有不少人会警戒起来了。
“警戒也无妨,明日...”莫顿压低了声音,面孔在火光呼应下阴冷若现。
这个世界算得上人物的人,鲜少有不会武功的,作为第一马场的场主,商秀珣的武功也是不差,只是不到小宗师境界,算是一流好手,所以对于随弋这样的超级高手,她多少都有敬重之心。
是以,原本还在心里略有膈应的心情迅速抚平,平复了下表情,她沉声道:“先生认得那白衣人?”
柳白衣?那个人好像是...
“嗯...天下谋士柳先生,是他”
商秀珣微微沉吟,从谋士到大宗师级高手,还跟雪神山扯上关系...不容小觑啊。
“那先生又是什么人?”
她看向随弋,眸光清丽悦目。
随弋略歪头,看着商秀珣,嗯...经历过许多人都能认出她的时间段,忽然来了一个人物不认得她...挺好的。
“我是开当铺的”
商秀珣默了,这自我介绍还真是谦虚彻底啊,开当铺的...
“幸会”商秀珣从善如流,又柔柔来了一句:“我是养马的”
随弋:“嗯...幸会”
这就算是认识了?
额...总觉得顺序有点反了。
沉默之后,商秀珣琢磨着要跟这位说些什么..要是往常,她跟宋缺这些大宗师也能谈笑风生,比如马啊,军队啊,国家局势啊...
但是如果跟这个人说...
喂,你知道什么什么马,公马母马种马...么?
有点毁三观。
琴棋书画?有点不和谐。
雪神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