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梅?她和竹器厂的合同?一年交多少租金?
徐文昌被马超英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还真不知道这些事。
自从被上级诫勉谈话,感觉升职无望后,徐文昌慢慢失去工作热情,乡政府的工作他能推则推,大多都压在刘乡长身上。
他只知道沈雪梅租下乡竹器厂开了家个人竹编厂,其他事从来没有过问。
不过他听说这个叫沈雪梅的姑娘好像和周县长关系不错,她的竹编厂开业那天,周县长亲自来过,刘乡长那家伙对她的关注度,好像还调高了等级。
嘉美竹编厂开业那天,徐文昌恰好外出办事去了,失去了在周县长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你问这些干啥?你们两个是不是关系很好”?
徐文昌以为,他这个连头发丝都透着精明和算计的新妻,是想让自己关照一下沈雪梅,她们是一个村的嘛!
这倒是件好事!
他关照一下沈雪梅,沈雪梅替他在周县长那里多美言几句,没准他在仕途上还会有进步。
“谁和她关系好了,我们两个是死对头”!
马超英咬牙切齿,我和这个小浪货关系好?和她关系好我还用嫁给你这个老鳏夫!
“那你问这些干嘛”?徐文昌一听马超英的话,瞬间泄了气。
他这个喜怒无常的新妻真是麻烦,一个教学的,又不做买卖,和人家关系还不好,打听这些有啥用?吃饱了撑的,还是咋回事?
“问这些是为了让你帮我对付她”!
马超英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大实话:
“我看着她混的比我好心里憋屈,她混不下去了,我才能心里舒坦”!
嗯?
原来是这样啊!
你他娘的那么痛快地嫁给我,是有想法有目的呀!
徐文昌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
“人家不偷不抢,合理合法,本本分分地做生意,我凭什么对付人家?我没有那本事”!
徐文昌不仅没答应马超英,脸上还有点鄙夷,我一个堂堂的乡党委书记,岂能听你一个黄毛丫头指挥!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还胳膊肘往外拐呀”?
“让你对付个小浪货你没本事,晚上钻被窝你怎么那么多本事”?
“没本事不要紧,让你儿子和女儿赶紧滚蛋,别在我面前碍眼”!
马超英拉下脸来,让徐文昌见识了她的另一面——原来自己娶了一朵白莲花啊!
马超英拿钻被窝和两个孩子对徐文昌施压,徐文昌立马瘪了茄子。
他娶回个比自己小一旬多的媳妇,不就是为了享受晚上钻被窝的快活吗?让两个孩子滚蛋,滚哪去啊?
“你想让我怎么办?说句痛快话”!
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个体户耽误钻被窝,不要孩子了吧?
徐文昌觉得,他一个堂堂的乡党委书记对付沈雪梅不是问题。
“把竹器厂收回来,不租给她了,让她的生意做不下去”!
马超英认为,沈雪梅的竹编生意之所以发展得这么快,就是因为有竹器厂这块宽敞的风水宝地,把竹器厂收回来,她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领了老婆的旨意,徐书记便找来刘乡长,过问了一下沈雪梅租竹器厂的事。
“租金一年4000元,合同签了一年,还有一个月,合同就到期了”。
刘乡长如实地做了汇报。
“刘乡长,这么大的竹器厂,一年收4000元的租金也太少了吧”?
“共产党的干部做事要大公无私,不能掺杂私人情感,今年再和嘉美竹编厂签合同时,租金要上涨”!
徐文昌以为,刘乡长一年收沈雪梅4000元租金是因为周县长,所以便旁敲侧击,话里有话地敲打他。
他根本不知道,刘乡长要租金时,根本没对沈雪梅手下留情。
刘乡长说出4000元的租金时,原本以为沈雪梅会嫌多,会跟他讨价还价,结果人家眼都没眨就一口答应了。
对这件事,刘乡长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平心而论,一个闲置多年的破竹器厂,一年收4000元的租金已经很不少了。
也就是碰上人家沈雪梅这样大方的姑娘才不计较,如果换了别人,肯定会骂他见钱眼开,还要再涨租金,刘乡长觉得自己开不了口。
“徐书记,这租金还要再怎么涨?4000元已经不少了”。
刘乡长很为难,他怎么跟沈雪梅开口?还有一个月合同就到期了,他是不是得提前告诉沈雪梅?好让她有心理准备。
......
刘乡长想把沈雪梅叫到办公室,和她面对面地好好谈谈,可他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找到人。
沈老板忙得很,她在寻找开辟新财路的机会。
对竹编厂抓大放小后,沈雪梅大部分时间都在往县城跑,最近她又和汪大妈打得火热。
汪大妈已经不在汽车站摆摊了,积累了部分资本后,她现在改行卖服装了。
墨水人素有经商传统,除了由来已久的城关大集外,在墨水河的河滩上还有一个河滩大集。
1985年,河滩大集自发的形成了一个服装市口。
这个露天服装市口,专门经营服装鞋帽和围巾毛脖,衣服扣子等商品。
汪大妈向来消息灵通,听说卖服装鞋帽赚钱容易时,她便撤出汽车站,转战河滩大集。
沈雪梅第一次在河滩大集上见到汪大妈时,她正喷天吐沫地和顾客讨价还价。
4月的天气一点都不热,汪大妈却忙活地满头大汗,她摆在钢丝床上的童装和围巾毛脖,一会儿就被抢光。
汪大妈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她性格豪爽,心眼活泛,服装市口的人没有一个和她不熟的。
凭借一张钢丝床和好人缘,她不用任何本钱,每天都能赚到比在汽车站多好几倍的利润。
“雪梅,不行你也来卖服装吧”。
“你看我这买卖做得多容易,不用出去进货,每天把钢丝床一摆,随便从他们那里拿些货过来就能赚钱”。
汪大妈指了指几个搞批发的服装摊贩:“你那么有本事,像他们一样去外地进货回来,婶子帮你批发,肯定赚大钱”。
服装市口的衣服都是摊贩们从南方批发回来的。
80年代,服装是最赚钱的行业。
沈雪梅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比谁都明白,服装这行是有暴利的,别说80年代,再往后推30年,服装的出厂价、批发价到终端零售价,都差了好几倍。
服装行业最赚钱的不是生产厂家,而是批发和零售商,很多90年代的百万富翁,都是靠批发服装发家的。
从县城回来后,沈雪梅考虑了好几天,汪大妈说的没错,如果她去外地进回服装来,再批发给别人,肯定赚钱。
可沈雪梅觉得现在进入服装这一行,机会还不成熟。
一来,河滩大集上的服装市口环境太差,晴天一身土,下雨天一脚泥,在这样的地方摆摊做买卖,沈雪梅不太适用。
什么好衣服用块雨布摆在地上,或者是摆在钢丝床上,都成了不值钱的地摊货。
二来,沈雪梅觉得服装市口的衣服很低端,它们吸引的大多都是农村人。
沈雪梅不是瞧不起农村人,她觉得如果自己要进入服装这一行,必须提高档次,不能只赚农村人的钱,要让城里人抢着掏腰包才行。
沈雪梅虽然很看好服装这一行,但她不想盲目地进入,她现在已经不像刚重生那会儿,有个赚钱的机会就行。
有竹编厂托底,她现在做事不必太急躁。
“叮铃铃......叮铃铃......”
沈雪梅正纠结于什么时候进入服装行业才是最佳机会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二嫂,是刘乡长的电话,他让你抽时间去乡政府找他,说有事情要当面和你谈”。
“他打电话找你好几次了”。
电话是贾文美接听的。
沈雪梅眉头微蹙:“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还要当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