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媚春的担心并不多余。
贾老太太手里攥着她的保证书,随时都可以拿捏她一把,敲打她一下。
这不,老太太又要治她了。
“雪梅,周宇他妈来竹编厂蹦跶,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周家庄离大官庄那么远,她那些混账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老太太一边眯着眼抽烟,一边沉思着:
“肯定是黄媚春跑去跟她说的,那个不要脸的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耍奸使坏她在娘肚子里就会”。
老太太没想到是马超英出的主意,她认准了是黄媚春捣的鬼:
“那个不要脸的从来就见不得别人好,看咱一家人发财了,她能不眼气?我明天就回趟村里,看看她在干啥”?
“奶奶,你回去看看有啥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咱也没损失什么,你去找那些闲气生干嘛”?
沈雪梅觉得,现在没必要跟马超英和黄媚春一般见识。
这两块货,一个和老男人快过不下去了,一个随时都有被休的可能,两个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人,已经对她构不成多大威胁。
她还不如把跟这两块货撕逼的时间用在做买卖上,或者是多关心关心小叔小姑子。
沈雪梅其实挺感谢马超英和黄媚春的。
如果没有她两个的挑唆,周宇妈就不会找她兴师问罪,贾老太太也不会趁机把周宇那些小心思扼杀在摇篮中。
提起周宇,沈雪梅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周宇同志也许会觉得她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可这有啥办法?如果不过河拆桥,周宇同志说不定就会犯错误。
人生有时候真是福祸相依。
马超英和黄媚春这一挑唆,周宇妈这一闹,不仅挽救了周宇,还让沈雪梅解脱了。
虽然周宇在沈雪梅面前丢了面子,但总比他把事情弄得无法收场好太多。
“雪梅,我觉得还是得回趟村里,咱虽然住在乡上,村里的事多少也得了解些”。
搬来乡上快半年了,老太太一直惦念着村里的事,那毕竟是她生活了快50年的地方。
“好的奶奶,您真想回村看看,明天让李二哥把您送回去,中午您在李婶子家吃顿饭,下午我再派人把你接回来”。
沈雪梅知道,老太太是担心她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长孙。
手心手背都是肉,大伯哥再不争气,老太太也不能一点不管他。
第二天,贾老太太换上沈雪梅给她买的新衣服,烟酒糖茶,水果点心的带了两竹篮,十分阔气地回了村里。
李婶子一看老邻居回来了,声震屋瓦地迎出门来:
“伯娘,一大早我听见喜鹊在树上喳喳叫,就知道今天有喜事,这不,您回来了!快进屋坐,呦,您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李婶子的大嗓门在十里八乡有名,她在村东头说话,村西头的人不用竖起耳朵,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扯开嗓子这一通张罗,惹得左邻右舍的人都跑出门来看热闹。
“呦,那不是贾老太太吗?半年没回来了,她现在打扮得跟城里人一模一样的”!
“老贾家真是发财了,老太太那竹篮里装的全是好东西,啧啧,真大手”!
“这算什么,人家那竹编厂雇了二三百号人,买卖兴隆着呢”!
邻居们看着打扮阔气,出手大方的贾老太太,羡慕地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婶子,你回来了?一会儿到我家喝茶,我烧好水在家等着你哈”!
“大娘,晌午去我家吃饭吧?我回去让媳妇弄两个好菜”!
“谢谢,谢谢大家了,今天我还得急着回去,下次再去你们家喝水吃饭”!
贾老太太态度客气得回应着街坊邻居们的邀请。
“去去去!都该干啥干啥去,伯娘说好了中午头在我这儿吃饭,你们跟着凑啥热闹?要请下次早点请”!
李婶子看不惯戏精们的拙劣表演,一边驱赶着他们,一边把贾老太太请进门:
“伯娘,中午饭我都准备好了,别理这些玩意儿,一帮马屁精”!
贾老太太何尝不知道村里人大多都是戏精,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她这个曾经的大家闺秀,比谁都懂。
当年老贾家落难时,很多人都在等着看笑话,有些人还想尽办法要把他们往泥里踩,现在看他们发财了,过好了,个个又上杆子巴结他们,村里人这些把戏,在洞达世情又藐视世事的贾老太太眼里,就好像三岁小孩玩过家家。
“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干啥?有些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贾老太太豁达地笑笑。
“他婶子,中午饭简单弄点就行了,早点吃完了,咱娘俩好拉拉呱,聊聊天”。贾老太太回村不是为了吃饭,她的目的是了解情况,打探消息。
“好,伯娘,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李婶子是个实在人,相比于做饭招待老太太,她更喜欢陪老太太拉呱聊天。
简简单单下了两碗面条,弄了两个菜后,万事通李婶子开启了聊天模式:“伯娘,您想打听啥”?
李婶子有两个绰号:一个叫“广播电台”,一个叫“新闻中心”,相比于“广播电台”,她更喜欢“新闻中心”。
人们称呼她“新闻中心”,证明她说话有水平,喊她“广播电台”,则显得她有点像长舌妇。
在贾老太太面前,李婶子不在乎那么多,她可以任意换台。
“伯娘,您是不是想打听文超和他媳妇的事”?
李婶子也是当奶奶的,她知道贾老太太虽然恨孙子不争气,但心里肯定惦记着他。
“嗯,你知道啥就说啥,咱娘俩之间,你甭对我藏着掖着”。贾老太太来找李婶子,就是知道她肯说实话。
“好的伯娘,那我就有啥说啥,实话实说了”。
老太太信任自己,就不能让她白跑一趟,李婶子把黄媚春这半年的表现,一五一十地抖搂在老太太面前......
与人偷奸的事曝光后,黄媚春老实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她对丈夫和女儿的态度比之前有所改变,也不每个大集天都往县城窜了。
可自从马超英跑回娘家后,她又变得不安分起来。
马超英执意要嫁给老鳏夫徐文昌,让娘家人丢尽了脸面,徐文昌被撸官后,娘家人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拿她当把牌出。
在家里当姑娘时,因为有老爹马建刚撑腰,两个嫂子在马超英面前都低眉顺眼的,跑回娘家后,嫂子们一看见她,嘴巴就会撇到耳朵后:
“我当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呗!嫁个老男人还被撸了官”。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如果换做以前,嫂子敢在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马超英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可现在她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姐姐马凤英不仅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便被她当枪使了,有时候还对她爱答不理的。
老爹马建刚更势利,以前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现在则把她看成碍眼的草。
娘家人对自己的轻视,马超英一笔笔都记在沈雪梅身上。
为了报复沈雪梅,她把眼光看向了黄媚春。
蹲在家里好几个月没动弹,快要憋出病来的黄媚春,一听见马超英召唤,立马精神起来。
她不仅干脆痛快地和马超英结成了统一战线,还非常听话地成了她指哪儿打哪儿的一杆好枪。
......
“伯娘,那文超媳妇最近往外跑得挺欢,也不知道她跑出去都干了些啥”?
李婶子转播完新闻,又做了一下总结。
“还能干啥,耍奸使坏呗”。
贾老太太被黄媚春气得头顶冒火,这个不要脸的什么人都能嘠伙,还和仇人搞到一块了。
不行,今天非得治治她!
要不她不知道马王爷脑袋上长了几只眼!
老太太“腾”得一下站起来:“他婶子,咱改日再拉呱,我得去找那个不要脸的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