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语颜觉得背后好似有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遂转过身去。
猝不及防地,四目遥遥相对。
他迎着霞光而立,虽隔着一片药田,但她仍能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的眸光,那眸光深沉,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难以招架。
「殿下起了,睡得可好」
她唇畔漾出笑意,嗓音轻柔又清亮。
「睡得尚可。」
夜翊珩按了按额角,昨夜一开始难眠,后来倒也睡着了,如此造成今早醒得晚了些。
「心口有伤,难以入睡也是正常。」黎语颜转过身继续采药,「我今日是起得比往常早了些,早些采药,便能早些制好药丸。」
夜翊珩提步,不多时,便到了她身旁。
「你采药做甚」
黎语颜头也未抬:「治寒疾的。」
「治寒疾」男人拧眉。
「给季清羽的。」黎语颜坦诚,手上的采药动作不停。
夜翊珩闻言,涌起醋意,说的话便带了难以压制的怒气:「黎语颜,昨日咱们才将话说开,今日你竟然为旁的男人采药,合适吗」
嗓音冷戾,一如他冷漠待她之时。
听得黎语颜采药的手一抖,冷不防地被草药上的尖刺扎到了指腹。
本就怕他,好不容易说开了,她便试着接纳他,没想到他仍这般冷戾。
尖刺扎得她指尖生疼,心底猛得泛起委屈,瞬间红了眼眶。
「季清羽给你半粒解药,你们稍有不快,他便以此说项。我想着我该做了寒疾的解药,如此还他,往后殿下就不欠他了,他不能再以此要挟。」
她便一大早出来采药,没想到被他质问。
心里的委屈顿时蔓延开,连带着指腹的伤口疼得不了。
她捏紧被刺到的手指,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听到这般解释,夜翊珩直骂自己,他急忙走到她对面,小心翼翼地道:「对不起,我不知是这个缘故。」
黎语颜长而翘的睫毛轻颤,很快落下泪来:「你凶我!」
「对不起,对不起,颜颜……」
夜翊珩想去搂她,被她侧身躲开了。
目光不经意落在她捏着的手指上,指尖露着一颗鲜红的血珠,他心头一痛:「扎到了」
「嗯。」她低着头,嗓音带着轻轻的鼻音,好不委屈,「你吼我的时候,扎到的。」
这话听得夜翊珩懊悔万分,伸手抓住她的小手就要往嘴里塞。
黎语颜使劲挣扎着:「不许含,我采药手指脏得很。」
「那咱们去洗手。」
夜翊珩一手搂住她,一手捏紧她的手指,走往山泉边。
清凉的山泉水冲洗后,伤口不再冒血珠,只是她的眼仍旧泛着红意,水光潋滟的,蒙着一层水雾。
好似在强忍着泪水。
黎语颜将手轻轻攥起,气呼呼地抬步,不想理会某人。
夜翊珩三步并作两步就将人追上,温声道歉:「颜颜,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他实在怕她离开,也怕她对旁的男子上心。
「道歉没有用,我不想理你。」她加快了脚步。
男人亦提了步伐,很快拦住她的去路,却发现她面上有泪水划过。
「怎么哭了」
他一面慌乱地去抓她的手,一面胡乱去抹她的泪。
「我疼呀。」黎语颜小声啜泣,唇间溢出可怜兮兮的哼唧,「好疼,你放开我,我疼呀。」
夜翊珩猛得放开她的手,这才发现自己又捏住了她手上的手指:「
对不起,对不起!」
他真的从没这般手忙脚乱过。
今日切身感受她到底有多娇气,也是今日才知以往妙竹所言是真的,某女被尖刺扎到手会哭鼻子。
黎语颜垂眸看着小伤口,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滴。
夜翊珩一把抓过她的手含在了口中,此举令她止了哭泣。
等他觉得她不会再哭时,将她的手指拿了出来,轻轻吹了吹,哑声问:「还疼吗」
却不想,她瓮声瓮气道:「嗯,疼。」
嗓音含着难受,神情不似作伪,听得他心都要碎了。
夜翊珩又吹了吹,旋即拿唇瓣亲了亲。
黎语颜缩了缩手指:「要一直吹的。」
嗓音娇软,尾音拖长,含着她不自知的娇与媚。
夜翊珩眉间一动。
这意思是不让他亲,他只能吹。
就这时,元宝迈着小短腿跑来。
「阁主那么大个人了,不知羞,还要太子殿下呼呼。」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阁主羞羞脸!」
黎语颜佯装生气地瞪了一眼元宝,不情愿地将手缩了回去:「元宝,你来作甚」
元宝扬起脑袋,圆溜溜的眼盯着夜翊珩:「太子殿下说话不算话,说好晚些时候的,可我爹娘今早就找好先生与师父了。」
原来是这事,夜翊珩淡笑:「孤帮你说晚几日。」
「晚几日呀」
元宝眼中亮起希翼的光亮。
夜翊珩:「晚十日,如何」
元宝高兴地跳将起来:「好呀,好呀!」
说着跑开。
黎语颜将受伤的手指移到某人跟前,刚要说继续吹吹,却不想元宝跑回来,她只好再次缩回手。
只见元宝眼睛红红的,显然意识到十天后就要开始学习了,十天对于玩耍来说,实在太短。
「我还小,还没玩够啊,太子殿下能不能多说几日啊」
黎语颜俯身,耐心道:「你还小,每日学一个时辰就成,余下时间还可以像以往一般。」
元宝不敢置信地眨眼:「真的」
黎语颜颔首:「自然是真的。」
元宝闻言,高兴得拍手:「阁主最好了!」
旋即又撒丫跑开。
看元宝终于离开,黎语颜将手指移到某人跟前。
夜翊珩轻轻捏住她的指尖,嗓音清冽:「还疼」
「嗯……」黎语颜唇齿间溢出疼意,「疼呀。」
夜翊珩俊眉冷凝,那么小的伤口她还疼,这娇气到何种程度了
见他神情,黎语颜嘟囔:「你嫌弃我」她气恼地收回手,「我是真疼呀,指尖都麻了,这是药材,被药材上的刺扎到,不光疼还麻。」
她又没说谎。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夜翊珩只是听着她如娇似嗔地唤疼,体内莫名有种燥热,令他难以排解。
她瞪他:「你的表情就是嫌弃。」
夜翊珩只好坦诚了一半:「我是觉得你娇气。」
这么丁点大的伤口喊疼,那圆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