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学堂之幸,众学子之幸,能得太子殿下亲自将皇后墨宝送来……”
这时,台下徐雅香压低声音:“太子都要没得当了,谁还在乎先皇后的墨宝”
声音虽轻,但刻意让黎语颜听见。
都说失明的人,耳力极好,黎语颜不知道夜翊珩有没有听见。
但她已被赐婚与他,就算自己不想嫁,此等情景下,她不允许有人在她耳边说这话。
她若是不加制止,别人只会变本加厉,甚至连带着她一起欺辱进去。
再加上,方才教舍内的一幕,她的火气仍在。
两笔账一起算!
黎语颜捏了捏纤细的手指头,一个转身,扬手在徐家女面上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此刻众人正在聆听山长讲话之际,巴掌声尤为突兀。
此巴掌,黎语颜未曾用内力,而徐家女唇角已然渗出血丝。
她捂着肉眼可见红肿的面颊,尖锐着嗓音,目眦欲裂地尖叫:“你敢打我”
“就是打你了!如何”
徐雅香抬手欲反击,却被黎语颜抓住了手臂。
手臂挣脱不出,气得她胸口一滞,充血的眼瞳都差点瞪出眼眶:“你凭什么打我”
“你方才在我耳边诋毁我未来夫君,大胆妄言需要我替你再说一遍”黎语颜一字一顿,不疾不徐地反问。
话落,又扇了她一巴掌,给她两个脸颊上了对称的胭脂。
徐雅香惊声尖叫:“你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大家都瞧见了。若我打得不对,大可以报官抓我!”
旋即,黎语颜又甩了一巴掌,这次加了丝内力。
徐雅香被打得懵掉,待反应过来吐出一口血,血水里赫然挟裹着一颗牙齿。
气得她面色发紫,脖颈上青筋毕露:“你个丑八怪,我要让你知道知道,姑奶奶不是好惹的!”
听曼婷说丑女面上有很可怖的斑块,自己定要将她面纱扯下,让众人瞧瞧,才能消她心头之怒。
黎语颜清浅一笑:“要说丑,此刻你的模样是更丑!”
被一个丑女说自己丑,徐雅香气得眼梢通红,上前几步,就要去抓面纱:“我跟你拼了!”
手伸往黎语颜面上抓去。
黎语颜轻巧避开,一扬手又在她面上甩了一巴掌。
“方才在教舍,你对我六妹百般诋毁,需要我替你父母教你如何做人如何尊敬他人,尊敬他人的父亲,嗯”
徐雅香丝毫没料到自己非但没碰到她的面纱边角,却被她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台下如此情景,丝毫没有影响台上夜翊珩的平静无波。
山长尴尬地不行,朗声质问:“徐雅香,你刚才说了什么”
徐雅香哪里肯说,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唇角的血丝污了脸,整个人狼狈不堪。
教谕夫子对黎语颜十分头疼,方才所言真是说到狗肚子里去了,怒道:“黎语颜,你作甚”
黎语颜琉璃色眼眸中划过一丝嘲讽:“教谕夫子是得了徐家什么好处,不问她,偏问我”
分明只是一句提问,却极具质疑与侮辱,教谕夫子脸色青白交加。
此等草包丑女,如何能发现他与徐家之事
定是巧合罢了!
可台下面遮白纱的少女袅袅婀娜纤细,背脊却挺得笔直,莫名感觉她身上有种气势,让他心惊害怕。
“徐雅香方才说殿下太子之位不保,谁还在乎先皇后的墨宝。”黎佳佳终于出了气。
五姐姐能如此帮她解气,从今往后,五姐姐的大腿,她要抱得牢牢的!
此话一出,周遭皆静。
徐雅香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嘴上却硬得很:“都是你们姐妹胡诌,联手欺我!”
黎语颜淡淡睨向徐雅香:“适才所言,周围听见的可不少。”
嗓音清亮,语调轻缓,丝毫没有咄咄逼人,却噎得徐雅香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教谕夫子后背发凉,此刻还是不出头为妙。
而徐雅香脸色彻底惨白,虽然太子失势,但明面上还是太子,岂容她当面侮辱想到后果,家里人定头一个饶不了她,心思百转间,直接闭眼假装昏倒。
而那些在教舍讲闲话的少女们,腿也开始打颤,早都没了先前嚣张的气焰。
山长连忙带着教谕夫子对夜翊珩赔不是,旋即让人将徐雅香抬下去,直接送回徐家。
一曲闹事过后,墨宝仪式继续进行。
夜翊珩白纱下的凤眸落向黎语颜,只看到一个身影,看不清容貌。
不过台下的她,身形笔直,那气定神闲的态势不容小觑。
这女人不简单,明明对他厌恶至极,想方设法地想将赐婚作废,人前倒是给他面子。
既如此,他得回馈一二。
“孤失明眼盲又体弱多病,此等情况众人皆知。”嗓音温润如玉,清雅悦耳,“尔等莫要因此诋毁孤的太子妃!”
言罢,唇角漾起一抹温柔浅笑。
尚未成亲,这就护上了,众人皆惊。
难不成太子眼瞎,心也跟着瞎了
台侧站着的姜乐成直接惊掉下巴,昨儿连黎家女的轮廓都不愿见到,今儿倒是稀奇了!
连太子妃的称呼都用上了!
最震惊的莫过于黎语颜,这个夜翊珩,她低估了他。
此人端的是矜贵之态,但她分明看到他眉宇间那抹冷凝,凉薄的唇畔那味疏离与淡漠。
不理会台上台下各异的议论声,夜翊珩一抬手,让后头立着的松果将卷轴交给了学堂山长。
山长喜不自禁地双手接过,教谕夫子连忙弓着身驼着背帮山长将卷轴展开。
两人一唱一和地讲述先皇后的墨宝如何地惊艳。
教谕夫子更是卖力讲述先皇后对馨雅学堂的贡献,生怕自己先前的行为,让太子记恨在怀。他一边讲,一边注意太子的神情,见太子面容端雅,这才放心不少。
黎语颜抬眸,台上卷轴上的毛笔字,行云流水苍劲有力,或遒劲或婉转,或婀娜或矫健,似能穿透人心。
她弯唇,先皇后果真奇女子也!
此等奇女子怎么能生出阴鸷冷酷的东西来
冷不防地,夜翊珩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唬得教谕夫子捏着卷轴的手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