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立在城楼之上,耳边充斥着敌我双方的撕杀声。他虽然没能看清远在外边的流贼首领王左桂,但对这王首领的狠厉也算是彻底领教了。
自丑时起,四面八方的流贼如潮水般朝北门城楼涌来,妄想一举冲破梁军的防御阵地。破损的北城门已被流数股流贼冲击了一次又一次,然而尽管每次冲进城门内的流贼都在城内梁军的长枪阵和城楼上的箭雨覆盖下无功而返,但流贼的顽强仍然让许梁大感意外。
双方你来我往,自子时打到寅时,流贼军一*地上,一*地死。梁军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戴风的部队和邢中山的部队都被派到了城楼上和城门边上,死死守着北城门。许梁身后,再无预备兵力。
流贼的鼓声越发激昂,流贼的进攻也越发激烈。面对着城门里面的长枪阵,城楼上的弓箭,火炮,流贼表现了大无畏的拼命精神,倒了一波再补上去一波。
东方天际,开始泛起鱼肚白。
流贼首领王左桂已要将身下那张太师椅劈得稀巴烂了。他狂燥地在原地转来转去,嘴里愤愤地咒骂着,也不知道在骂什么。
一名流贼将领小心地跑来请示道:“大首领,弟兄们已连续攻击了两个时辰了,各军都疲惫不堪,恳请大首领下令让弟兄们歇意一会再打。”
王左桂顿时就如被不小心点燃了的火药桶,跳脚对着那流贼将领咆哮:“歇息?你看看对面城楼上的官军歇息了吗?咱们四万多人,还打不过对面区区几千人!你还想歇息?”
那将领讷讷地不敢反驳,闭着眼睛任王首领的唾沫星子打到脸上。
“滚!滚回去进攻!”王左桂大骂道。
那将领二话不说,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回自己的军阵,继续吆喝手下士兵攻城。
王左桂又在边谍谍不休地咒骂着。边原地转圈圈。
流贼冲了一阵,又败退下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王左桂转头看向南面华亭县的方向,恶狠狠地骂道:“李家军那个臭婊子竟敢不遵本将军的号令!”又抬头看向崇信北城门方向。喃喃地道:“早知道会这样,真该带几门火炮过来!”随即脸色阴冷。唰的一声抽出配刀,朝左右喝道:“来呀,随本将军攻城!”
许梁眼睛酸涩,一直紧张地注意着战局,城内的梁军在流贼的连番攻击之下,已经减员到了不足三千人马,眼看天色已经大亮,心中稍安。
忽的心里又是一紧。他已经发现了,这拨流贼的攻击异常猛烈,鼓声阵阵,杀声呼啸,流贼军队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一般,几近疯狂。梁军顿时压力倍增,城门里的防御阵地已经出现松动的迹向,若是由流贼这样凶猛的冲击再来两下,城门必破。
许梁眼光在流贼军阵中巡视一阵,终于明白了流贼军队这般兴奋的来源。百步开外的空地上。那只原本一直杵在小土坡上的军阵,正在那名看上去威风凛凛的黄袍将军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朝北城门方向逼近。黄袍将军过处,流贼军队呼喊如山响。
这一定是*oss!许梁基本就可以断定,这黄炮将军即便不是王左桂,至少也是神一魁!他左右巡视一阵,想找个神射手出来放一箭冷箭,将那的黄袍将军给干掉,然而一圈扫视下来,竟然没有中意的人物。不由暗叹一声,若是刘戈还在梁军之中便好了。以他神乎其神的弓箭射术,定能一箭将那黄袍将军射于马下。可惜,刘戈是黄子仁的人。跟着黄子仁去了西安府。
许梁失望地叹气,转而将目光落到正手忙脚乱指挥着火炮营的士兵填装弹药的司马求道身上,心神一动,几步跑过去,扳过司马求道,指着远处那渐渐逼近的黄袍将军道:“有没有把握,一炮将那人给老子轰死?”
司马求道脸上依旧黑漆漆的,只露着两只眼珠子是白色的。他瞄了一阵,摇头道:“很难。大人,你也看到了,这大将军炮威力大是大,可是准头极差,轰座城门都偏得利害,何况是那会走动的人?”
许梁恶狠狠地道:“轰不准也得轰!把五门大炮都朝他瞄准,轰不中他,也得把他吓回去!说不准咱们大家伙的身家性命就靠你了!”
“我……我试试吧。”司马求道苦着脸点头,吩咐士兵将炮头调整过来,对准了黄袍将军。司马求道又站到大将军炮屁股后面伸出大拇指比划两下,暗自点头,又走到下一座大将军炮上,再伸出两拇指……
许梁顿时急眼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不紧不慢的比划什么东西!一把上前夺过一名火炮营士兵手上的火把,伸到比划好的大将军炮后,点燃了。
只听轰的一声响,炮弹夹带着一阵火光,落到流贼军阵中,炸死了十多个人,但却是离黄炮将军远了点,隔了十来步的距离。
这一声炮响虽然未打中黄袍将军,但也把他吓了一跳。
黄炮将军自然是流贼大首领王左桂,他原本气势汹汹地带着亲兵营打算亲自上阵,忽感觉地面一震,接着一声巨响,扭头朝声音的来源地一看,十来步远的距离,一颗炮弹将地面砸出个坑,旁边倒了一圈的缺胳膊断腿的人,正躺着哀嚎,疼得满地打滚。
王左桂再抬头朝城楼上看去,便见又一门火炮正滋滋地燃着引线,黑漆漆的炮口正对着自己所站的方位,不由吓得亡魂大冒,冷汗直流。
王左桂虽然凶狠,但更惜命,看到大炮才惊觉自己堂堂十万流贼的大首领,身先士卒冲到城下直接面对炮火实在太不明智!
王途霸业都比较遥远,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王左桂只看了一眼那炮口,二话不说,一扭头将身后两名亲兵拉到自己前面,档住了,返身便往来处跑。
只听得轰隆一声响,地面又是一震,炮弹落到王左桂左手方向七八步远,又是一圈人倒地,炮弹的热浪直冲王左桂的脸上。
王左桂走得就更急了。身边的亲兵队长惊疑地说道:“将军,您走反了,城门在那边……”
王左桂此时恨不得一刀捅死这个榆木脑瓜的亲兵队长,边跑边大骂:你眼瞎啊?没看出城楼上的炮火就是冲着老子来的吗?!
刚跑出几步远,又是一声轰隆声响,那亲兵队长只觉得耳中嗡嗡直响,使劲摇了摇头,待清明了些,便前后左右地寻找王左桂的身影,找了一圈没找着,正着急着呢,就听得身旁亲兵惊叫道:“不好了,大将军中炮弹了!”
亲兵队长循声一看,乖乖不得了了,只见就在自己侧前方不远处,一颗炮弹炸死了一圈人,那个身着黄袍战甲的流贼大首领王左桂,此时正四脚八叉的卧着,满身的血,一动不动。
亲兵队长紧跟着哀嚎一声:“不好了,大将军中炮弹了!快,快救大将军!”
随行的亲兵争相惊叫,手忙脚乱的抬了生死不明的王左桂急惶惶地朝外边走。
他们这一阵呼喊顿时就将王首领中炮弹的消息传了开来,四下里的各路流贼军队纷纷转头查看情况,眼王首领的亲兵营挤成一堆惊慌地朝外退走,只道王首领时运不济,甫一上场便挂掉了!顿时战意全失,惶惶不安地跟着王左桂的亲兵营便撤走,竟是连攻城都顾不上了。
崇信城楼上顿时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戴风见围城的各路流贼相继掉转枪头撤退,便拱手朝许梁道:“大人,如今流贼首领中弹,流贼锐气尽失,此时我军若出城追击,便能大获全胜!”
许梁见城下各路流贼惶惶如丧家之犬,撤走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哈哈一阵大笑,朝邢中山和戴风道:“留下两百军士归司马将军守城,其余人等,随本将军出城追敌!”
“是!”梁军众将应诺。
于是,许梁一马当先,领着邢中山和戴风及两千多尚可一战的梁军士兵一路呼喊着追出崇信北城门,撵上最后一支撤退的流贼大砍大杀。
这路流贼将领见状,调转马头想要阻挡梁军一阵,甫一照面便被许梁突勿的一刀劈落马下,余下的流贼纷纷胆寒,撒丫子便跑。这一跑便将原本还算有序撤离的其他流贼军队冲散了,要知道恐惧和不安是极容易传梁的,很快各路流贼也相继惊惶起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跟着没命地逃跑起来,一个个如死爹死娘一般,边跑边哭喊惊叫。
流贼的大溃逃就这么突然间地形成了,偶有一两个流贼将领想要喝止溃逃,声音很快就淹没在溃逃的人流中。
许梁带着两千梁军如撵鸭子下水一般,追着溃逃的流贼大军一路追杀过去。
刚刚追出崇信城郊,忽听得前方马蹄声重,许梁抬头一看,只见一队骑兵如一股洪流一般,自一侧直截入溃逃的流贼人流中,如一柄锋利无比的铡刀一般,将流贼人流生生撕成两截!
许梁待看清了领头的骑兵将领长相之后,惊喜地大叫道:“弟兄们,咱们梁军的骑兵到了,跟我冲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