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军被梁骑冲了个对穿。梁骑所过之处,横尸遍地。
李心贝心都在滴血,仅仅一个回合,李家军至少损伤了两千余人。四小姐和李朝钦两人大声呼喊着,收拢被冲散的士兵,李朝钦带人在组织防御,应对梁骑的下一轮冲杀。
远处,梁骑划出个半弧线,将想要汇合进李家军队伍中来的百余名弓箭手杀戮殆尽,调转方向,再次集结成冲锋阵型,冷冷地注视着惊惶失措的李家军。
马蹄声再起。一股洪流再次冲向李家军中,而且这次的冲击方向,不再是普通士兵,而是李字大旗下的李心贝。
李朝钦嘶吼一声,带人挡到了李心贝有前面,长枪平端,紧张地对准了扑上来的梁骑,梁骑至,血光起。李朝钦朝后大喊:“督公!快走!”随后双手握紧长刀,大吼一声,冲杀入梁骑之中。
李朝钦身后原本有近千人,他长刀抡转如飞,将身前不断刺到的长枪砍飞,冲上来的梁骑,甫一交手,便被李朝钦诡异的刀法,斩于马下,他身边的士兵都被冲散了,最后的几名亲兵也被马蹄辗成了肉泥。
然而李朝钦还在不断挥刀砍杀,马踏地面,带起滚滚尘土,围着李朝钦绕成了一个圆圈,李朝钦状若疯魔,衣甲碎成了布条,身上到处是伤痕,腰间的一个血洞尤其恐怖,鲜血汩汩流出,怎么捂都捂不住。
在李朝钦周边,横七竖八地堆满了战死的梁军骑兵,几匹被砍断腿的战马倒在地上,不住地悲鸣。
梁骑停止了进攻,围成一圈,注视着他。即便死在李朝钦刀下的梁骑不下三十人,众多的梁军骑兵对这样一个人却生不出多少恨意。
单刀挡铁骑,无论成功与否。都值得让人尊敬。
谁能想到,李家军的行军总管李朝钦竟然是个用刀的高手。
许梁抬头远眺。逃离的李心贝已经快看不到影子了。许梁拍马上前,感叹地道:“魏公公有你这样忠心的属下,死了也值了。”
李朝钦左手握着刀,拄于地上,右手紧紧地捂着腰间的血洞,惨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落下,皱头拧成了川字,他感觉全身上下都在痛。然而表情却很漠然,看着许梁道:“世人都说魏公公祸乱朝纲,而我只知道魏公公于我有大恩,我无以为报,唯有以死相报。”
许梁看着他,看了很久,道:“虽然你伤了我不少人,但我敬佩你的忠义,我给你自尽的权利。”
李朝钦身子直了直,看一眼围在他身边的数十骑。道:“我还能多杀几个人。”
许梁一愣,叹息道:“你没机会了。”说罢,一扬手。围在李朝钦周边的梁骑张弓搭箭,对准了中间的李朝钦。
李朝钦惨然一笑,猛地提起手中的长刀,狂喝一声,向最近的梁骑冲去。
弓弦声响。
李朝钦仅仅朝前奔了四步,便被射成了刺猥。
许梁将目光投向李心贝逃走的方向,喝道:“追!”
李心贝的恶梦正式开始。
梁骑就像是幽灵一般,每每在李家军以为摆脱了他们的时候,梁骑总能突然地出现。一出现就是冲锋的阵型。李家军也很不经打,一冲就垮。然而梁骑可怕的地方在于。即便是将李家军冲垮了,梁骑也不着急。远远地缀着,待李心贝好不容易收拢部队逃走的时候,梁骑再发起新一轮冲击。
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李家军遭遇了三次梁骑的追击,李家军终于被玩残了,步卒四散而逃,紧跟在李心贝身边的仅有一百余骑,步兵一个都没剩下,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许梁的目标是李心贝,自然不会去理会其他逃走的人的死活。
李心贝从来没有像这样狼狈地逃窜过,他带着身边仅剩上的一百余骑拼命的往前逃,马鞭用力地抽打在马背上,在呼呼地声风中发出啪啪的脆响。身后不断有骑兵掉队,或者悄悄溜走。
李心贝在奔跑的马背上回头看去,身后的梁骑像一朵乌云一般紧咬着不放,而且距离正在不断缩短。李心贝等人所骑的马匹是临时从攻陷的城池中收缴的,多数是拉货的马,这与梁骑特意从隆德,固原等马场挑选出来的战马相比,无论是速度还是脚力都大大不如。
两军的距离在进一步缩短。
许梁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半伏在马背上老人,想着只要再追一阵,便能将李心贝一举成擒,心里便畅快了不少。一路追来,损伤上千骑造成的损失,也能弥补了。
只要抓住李心贝,许梁就有办法从他口中问出那最后一本金刚经的下落。
近了,许梁与最后一名李家军士兵之间的距离不足百步,许梁张弓搭箭,瞄准。
嗖!这是箭矢飞射的声音。
许梁猛地心生警兆,急忙一低头,将整个身子伏在马背上,一支箭自许梁头顶飞过,冷冽的箭风刺痛了许梁的头皮,这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箭最终射在许梁身后的一名青衣卫头上,那青衣卫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咄!咄!咄!
突然自道边的林中射出一片箭雨。
“有埋伏!”万文山大喊,止住冲击的势头,将落到身上的两支箭拍飞。
冲在最前面的上百骑纷纷中箭倒地,在地上惨叫着打滚。
密集的箭雨不断从林中射出来,落到梁骑的头上,武艺高强的梁骑拔刀格挡,更多的梁骑却是无法避免地中箭,惨叫着跌落马下,有不少人又被收势不及的梁军骑兵踩蹋,一向阵型严谨的梁骑受这突然的箭雨攻击,阵形一时混乱。
“右转!”万文山瞪目大叫道。
听着万文山这一声喊,就如在黑夜里突然出现的一盏指明灯,梁骑纷纷向右拨转马头,斜斜地转弯,绕开那片箭雨的射击范围,缓缓停住,戒备地看着那片林子。
那是片极小的林子,就在大道的左边,许梁带兵追击李心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那片小小的林子里会有人埋伏着。
这时,一队人马自林中缓缓出来,长枪兵在前,弓箭手在后,缓缓地向停住了的梁军骑兵们逼近。
许梁冷冷地看着那突然自林中冒出来的人马,看衣着服饰,竟然是明军的服饰!
此时已有上千人走出了林子,排开阵形,缓缓走过来,而林子里面,源源不断地有更多的人马走出来。
这里哪里的军队?怎么会帮着李心贝?许梁抬眼看去,受这支来路不明的明军阻拦,李心贝和他手下的人早跑没影了。
突然,许梁浑身一震,惊讶地看着这支明军当中,骑着匹大黑马的年轻将领。
虽然这将领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然而许梁一眼就认出,这人竟然是黄子仁!再看他身边的另一位将领,竟然也是老熟人,原安东中卫指挥使叶延庆!
听闻叶延庆和黄子仁在押送进京的途中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救走,钦差大臣乔允升和张年运还急急忙忙地带着京营的人马赶去彻查,谁能想到这两人居然会出现在巩昌府境内,还拦下了梁骑。
许梁看着黄子仁,神情复杂。
黄子仁和叶延庆指挥着这支不明来路的明军站在梁骑的一箭开外之地,弓箭手在军中警戒,长枪兵押在阵前。
“看到我在这里,是不是特别意外?”黄子仁在马上看着许梁轻笑道。
许梁惊奇地问道:“是谁救了你们?”
黄子仁道:“许梁,看在咱们好歹想识一场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现在我和叶将军都是顺义军的将领。”
“顺义军?”许梁道:“没听过。”
黄子仁嘿嘿笑道:“顺义军乃是顺义王的军队,顺义王的名讳,想必许梁你也尚未听过,但韩世子朱子健的大名,想必你肯定记忆犹新。”
“原来朱子健当真反了。”许梁恍然大悟,打量眼这支军队,他终于看出来,这支明军原来是固原州兵变之后叛出朝庭的叛军。许梁好笑地看着黄子仁道:“朱子健狼子野心,居然要造反,如今大明朝虽乱,但远未到气数将近的时候!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黄子仁表情遗憾地道:“我也想重归朝庭的怀抱,可惜大明朝庭不肯容我。”
这时,叶延庆不耐烦地喝道:“黄老弟跟这狗官啰嗦什么!是打是走,让那狗官给个痛快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