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太小,客人本就不多。许梁等十几个人几乎占了三四张桌子,孙五带着七八个亲兵们走进来,想不看见许梁等人都难。
西北地区连年干旱,地里颗粒无收。许多老实巴交的农民都发展了第二副业,那就是打猎。猎物的皮毛可以换钱,也可以自己留着做衣裳,猎物的肉更是绝佳的美味,身手好的猎户在西北地面上还是很吃香的。
孙五见着十几名猎户在店里,起初也没甚么在意。如今孙五的身份早已今非夕比,孙五如今是上天龙手下的一员领兵将领,手下少少地也管着一两千号人,光保护他的亲兵也有几十个。
“呵,姐夫,今儿生意挺不错的嘛。”孙五说笑着,与掌柜地走进来,挑了张桌子坐了,又热情地招呼几名亲兵随意地坐了,便催着掌柜的去上酒菜。
趁着上菜的空档,孙五便开始打量着旁边的许梁等人。
许梁等人从孙五进来,便一直安静地坐在桌子上用着餐。未曾向孙五等人乱看乱瞄,其目的就是为了不起起孙五等人的注意。
然而许梁等人不去看孙五,孙五一双贼眼睛却滴溜溜地乱转,转到许梁身上,咧嘴呵呵一笑,喝问道:“哎,几个猎户,收获怎么样?捕到野山羊没有?野牛,野猪也成。本将军连着好几天没吃着野味了。”
孙五问起,许梁若一直不回答,反倒会引起他的疑心,于是许梁脸上挤出点笑意,尴尬地道:“这位军爷,我们都是虎头关附近压庄的猎户,这几天那边在打仗。我们被逼得没办法,想到这边来碰碰运气,只是刚到宝地。还未曾上山,是以没有猎物孝敬军爷。”
许梁说得惶恐。孙五听得此人如此上道,心里很是满意。他指了指这间酒店,朝许梁道:“小兄弟你记住了,这间酒店乃是本将军家亲戚开的,以后在山上猎到了好东西,记得放一腿在这店里,也好叫本将军尝尝鲜。”
许梁连连点头,哈着腰道:“军爷放心。小的记住了。”
孙五很满意,旁边的亲兵也跟着凑趣,指点着许梁朝孙五道:“爷,这小子倒挺上道。”
孙五洋洋得意,沉得前方这位年轻的猎户还算对自己的脾气,便推开一个凳角,朝许梁招手道:“来,小兄弟,本将军很赏识你,过来陪本将军几杯。”
孙五用的无全是命令的语气。
许梁心中一阵不快。隐忍着摇头道:“不了,多谢军爷赏识,我们吃饱了。该进山了,村子里一家老小还等着咱们打了猎物回去开锅呢。”
孙五听了,哈哈一笑,也不甚在意,挥了挥手。这时掌柜的搬了两坛酒上来,孙五手下的亲手们开始给孙王倒酒。
这时候许梁等人已经拾好了东西,朝孙五微微一拱手,便起身离开桌边,朝酒店外面走去。
孙五小口地抿着酒。忽听得旁边亲兵啧啧有声地道:“那人手上拿的长枪不错,枪身黑不溜秋。枪尖却泛着寒光。”
孙五内心里鄙夷了这亲兵一下,心道这小子太没见识了。寻常猎户家的兵器。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另一名亲兵附和道:“真是把好枪。”
孙五抬头,朝外看去。此时许梁等人大部分已经走到店外。孙王的目光定在其中一名猎户身上,这名猎户先前似乎是紧挨着那答话的猎户的。孙王看着的,是这人提在手上的一柄墨色长枪。
孙五突然觉得这人手上提着的长枪有些眼熟。他仔细回忆一阵,忽的脸色一变,噌的起身朝许梁等人喝道:“站住!”
许梁等人身形一顿,许梁朝罗汝才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只见罗汝才轻啸一声,猛地转身,墨色长枪犹如一条黑龙,直奔孙五面门而去。尚未出店门的青衣卫轻喝一声,齐唰唰地抽刀出手,朝正坐在桌上吓呆了的几名亲兵杀去。
孙五狼狈地,险之又险地躲过那突然刺到的长枪,脸上被长枪的寒意划伤,连退几步,绕到桌后边,心里吓出了一声冷汗,哆嗦着尖叫道:“你是罗汝才?!”
罗汝才轻叹一声,“多想你没能认出我来。”
此时周边的亲兵已被放倒了四五个,惨哼声,惊醒了呆住了的亲兵们,几人围在孙五身边,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胆怯地看着逐渐逼近的青衣卫。
孙王立马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道:“二将军饶命啊!”
罗汝才叹息着摇头,道:“晚了。”
一柱香之后,许梁等人从酒店里出来,每人身上还带了些干粮,肉干之类的东西。许梁回头看了那酒店一眼,朝青衣卫们点点头。
两名青衣卫上前,掏出火折子引燃了枯草,丢入酒店外的柴垛中,不一会,大火便淹没了整个酒楼。
许梁等人在火势扩大之前,就离开大道,专捡小道行走,一路向北。
越往北走,遇到的关卡盘查就越密集,许梁等人险之又险避过之后,终于来到武都山脚下。沿着武都山脚,一路往北,便是唯一通入凤翔府的道路。
以前这是明军的粮道,如今一眼看去,倒像是起义军的一座大营。连绵几百个营帐依着山脚走势依山而建。大道正中那处关卡也最为严密,三层拒鹿马,几百名士兵在盘查,过往的百姓,差点连内裤都被他们给翻出来看。
许梁和罗汝才两人趴在不远处的草坪中,沉默地看了武都山脚下那座关卡清查人员,放人等各种工作。两人仰得脖子都酸了,不由有些气馁。
罗汝才叹气道:“大人,此处的起义军将领倒不是草包,守城拦截做得很到位。末将方才仔细核计了半天,发现始终没有任何一处忙里偷闲的守卫人马。如此一来,咱们想要混进去,只怕是行不通的。”
许梁也很沮丧,思来想去,一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不由暗骂道:这驻守武都山的是哪个混蛋?关卡居然搞三层,真是浪费资源。
虎头关北门外的起义军营中,正皱眉看着手中的那个回信的顺义王朱子健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揉几下鼻尖,暗道谁在念叨本王?
自昨天连夜将几车草药送到虎头关下,顺义王朱子健和营中诸将眼睁睁地看着城楼上用绳索落下来几个人,将那几张草药打包,又吊了上去。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一屋子人等到次日太阳落山,都没能等来虎头关内的贺虎臣的回音。
就当朱子健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大发雷霆,准备明日一早,发兵攻打虎头关。然而,兴许是明军一大早便感觉到了起义军中的杀气,城楼上又是一通鼓响,又从城楼上落下来三支箭矢。
朱子健手中拿着的,便是其中一份。
回信中,贺总兵依旧客气,光感谢顺义王的大仁大义就写了一半的篇幅。在回信最后,贺虎臣才轻描淡写地写了一句,说道得了顺义王抛入的草药,明军又有一大部分人同意向起义军投降,然而尚有几员军中老将视气节如同生命,死活不同意投诚。贺总兵说,再给他三天时间,三天时间一到,即便明军没有投降,我贺虎臣也会将虎头关的大门打开!
朱子健听了沉默不语。军师高子林一脸凝重,道:“三天,又要三天哪。”
便在此时,有士兵急奔进来,朝朱子健和军师高子林拱手道:“禀二位大人,北边大梁王派人传信说有一处道边的酒店被人烧了,里面死了七八个起义军将士,”
朱子健听了,急忙道:“快叫黄将军回来,本王有要事交待与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