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歌。”
清晨,楚沐歌正在义诊棚中配药,她太过于投入,不知何时,竟被一只温厚的手掌轻轻抚在了肩上。
她转过身,见得那牵肠挂肚的面孔时,立刻站起身,“墨白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发现。”
温墨白替她捋了捋发丝,笑容温情:“我刚刚才到,一忙完那边的事情,我就过来见你了。”
楚沐歌握紧了他的双手,凝望着他,眼中满是带着挂心的爱意,显露出的,尽是小女儿的情态。
“已经好几天没有你的消息了,我原来以为还会过好几天才能见到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你在行动组织那边的组织工作都还好吗,你那边闭塞,你的情况我一点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很忙很累?”
望着楚沐歌这副小女儿的模样,温墨白的心中更加不舍,话到了口边又吞了回去,更不忍说出来。他的心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烈的刺痛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楚沐歌以为温墨白是自责,便微微一笑,“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都挺好的。没有你的消息又能如何,只要隔些时日能够看到你,知道是安好的,就已经很好了。”
即便历经无数的苦难,但她的双眸,却依然如初见时的那般纯真透彻,不含任何杂质,亦没有被这污浊的世事所侵染。
饶是望着这样纯粹的她,他的心便会更痛上几分。若是她知道了自己要对她说的话,她的心,想必也一样会痛的吧。
“沐歌,我……”他轻启薄唇,想要将行动组织的计划告知她,可望着她那纯澈的双眸时,终究还是滞了住,没有忍心说下去。
“你怎么了,墨白?”楚沐歌眨着那双纯澈的眼睛,轻声向她问道。
“没怎么。”他将话咽了下去,只是执起了楚沐歌的纤纤细手,声音沉沉:“只不过几日不见,有些牵挂你罢了。”
他顿了顿,“沐歌,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不好,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一说。”
“好啊。”楚沐歌便牵着温墨白的手,与他一同走了出去。
如今接连不断的战火打响,整座津城城几乎都已沦陷,到处都是硝烟战火,哪里都不得安生。
由于四周都存在着潜伏的危险,温墨白怕楚沐歌会受到伤害,便没有带她走远,只是与她在这义诊棚的附近散了散步。
如今的津城城,四处都是断壁残垣,虽是良辰,却再无美景。不过,只要有彼此陪在身边,哪里都是静谧安宁之处。
温墨白轻轻的抚摸着楚沐歌的鬓发,眸中闪烁着挂念与不舍:“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你都还好吧。你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照顾好你自己,我不在的时候,你必须好好照顾自己……”
说到此处,他便忍不住再说下去了。只怕现如今越是如胶似漆,到分离之时,便越是难舍。
楚沐歌并不知道他的心事,只当他是对自己放心不下,便轻轻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做轻松之状,“你呀,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不过就是几天没有见面而已,倒好像永远都见不了面了似的。你看我,哪里像不好的样子。”
温墨白仔细的望着楚沐歌,她的确没有说谎,她的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也不像从前那样憔悴了。许是有了想做的事情,投身于奉献的事业中,便淡化了心中的伤痛了吧。
若是她可以保持如今的模样,那要他离开,他也能够放心了。
可是他心中还是会忍不住酸楚难受,他低下头沉默了半晌,复又向楚沐歌问:“如果我以后很长时间都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能够答应我,要一直照顾你好自己?”
温墨白的话令楚沐歌发心瞬间一颤,她当即便意识到了事情不对,不由得凝重了面色,肃声问:“墨白,你的意思是……难不成,组织需要你离开津城?”
温墨白终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沉沉地将一切计划道了出来:“外族人对中国的侵犯日益严重,因此我们的任务也越来越重。我们这一次的潜伏计划,要求在庆城这个战时首都进行。”
“所以,我要与堂姐一同远赴庆城一趟,或许……或许回来的时候,要等到很久之后了。”
望着温墨白沉重的面色,楚沐歌的手悬在了半空之中,怔怔问道:“那……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知道啊。”温墨白低下了头,声音更甚沉沉:“计划没有确定性,多久能够完成,不是我们能够预料得到的。若是短则一年半载,若是长则……”
说到这里,他已经不忍再说下去,更不忍看楚沐歌,只怕自己多看一眼,便会无法舍得下。
楚沐歌也沉默了,其实面对这样的事实,她早已有了预料,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之快。
明明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明明在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的隐隐作痛。
可国难当头,又怎能再顾得了什么儿女情长。
她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把心痛压在了心底,脸上露着的,是最淡然的云淡风轻,“你什么都不要顾忌,放心大胆的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切勿担心。只要你记得,我在这里等着你就好。”
温墨白红了眼眶,声音也变成了哽咽,他将楚沐歌紧紧的拥在了怀里,深深道:“我也没有想到,离别之日竟然会到来的这样之快。我曾经说过,想要一直守在你的身旁,可是如今,我怕是没有办法做到了。”
“我固然舍不下你,可国难当头,百姓受过,身为行动组织组织,我又怎能选择独善其身?我不得不去,我也必须去。”
“对你,我终究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千千万万的承诺,在这个风雨飘零的时候,只能化作了辜负。”
“为了家国百姓,我不能守在你身边,我于你,是无尽的愧疚。倘若能够等到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之时,我愿用我的一生去补偿你。”
“如果你要是恨我,那你就恨我吧。是我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为我而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