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玄学会的人彻底消失之后,我才带着些许惊悸,转过头来,匆忙问张坎文刚才有没有看到陆振阳。
张坎文被我问的一愣,皱眉回忆了一下,才摇了摇头,说并未看到。
我吐了口气,觉得可能是自己疑神疑鬼,当初陆振阳可是被那足以匹敌天师之力的银符攻击,被那碗口粗的银色长枪贯胸而过,便是神仙也死的不能在死了,断无幸存之理。刚才我那惊鸿一瞥,向来只是一个面目与陆振阳有几分相似之人罢了。陆家乃是玄学世家,单单陆子阳那一辈便有兄弟四人,其后开枝散叶,子嗣众多,有面貌相似之人,实在不算稀奇。
想通之后,我便将这件事丢到一旁,跟张坎文研究起当前更让我们紧张的另一个问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龙虎山和玄学会的人都来了,而且还动用了这么大的阵仗?
张坎文跟我一样,满脸的迷茫,早先信心满满的模样,此时彻底不见了。想想也是,之前我们预想的不可控因素仅仅只是韩家天师,以韩家的实力,一次出动三四个天师已经顶天了,莫说此地的环境特殊,就算环境跟外界一样,张坎文凭借手里的《正气歌》古本,心中也不会有任何畏惧。可现在,玄学会和龙虎山的天师数量加起来,怕是已经超过了十人。殷商王陵总共能有多大,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目的地很有可能也是春祭之所,到时候这些个天师要是四下里一分散,怕是我们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对付那井鬼了。
更何况,这还只是我们目前看到的人,玄学会这么大,谁知道有没有人先我们一步进来,更不知道,随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人进来。若是道教和佛教的人也全都掺合进来,到时候局势只会更加险恶。
商议许久,最终我和张坎文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若局势实在无法控制,到时我俩就暂时分开,我躲到一个安全的位置,由张坎文独自出面。毕竟那井鬼是所有人的威胁,只要我不出现,其他势力跟张坎文之间并没有直接的仇怨。
议定之后,张坎文才略微放松了一点,吐了口气,有些歉意的看着我,张口似乎想解释些什么,毕竟我来此处是跟随他而来,此时分开很有抛开我这个包袱的嫌疑。
我笑着跟他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让他别想那么多,好好思索一下随后怎么面对玄学会和龙虎山那帮人才是正理。
张坎文这家伙,为人其实还是挺豁达知变通的,唯有一点,师门大于天,师门遗训对他来说,就是悬在头顶的天条。此刻他背负的压力怕是已经大到了极点,我自然不会因为这些许小事对他心生苛责。
虽然有了应对之策,但对玄学会和龙虎山出动这么大阵仗的原因,我俩心里都好奇到了极点,而且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为了我们自身的安危,一定得弄明白这个问题。
以我俩的实力,想从这些人口中弄到答案几乎不可能,讨论一番之后,我觉得唯一有那么一点希望的办法,就是从韩稳男那里下手。
进到殷商王陵当日的上午,我还跟韩稳男联系过,当时他并未提到会有如今的情况,想必当时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此时他既然跟玄学会的一众人走在一起,想必已经被告知了答案,若是能寻个机会跟韩稳男秘密接触一下,他应该会将真实情况告知给我。
方法虽有,但能不能成功实在难说,这殷商王陵本就神秘莫测,以韩稳男的实力,断然不可能四处乱跑,离开玄学会一众天师身旁,所以我很难找到跟他接触的机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和张坎文商议了大半天,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半个时辰,为了确保安全以及搞清楚后面还会不会有人进来,我俩又足足在那大石后面待了两个时辰,一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这才起身走了出来。
出来之后,张坎文从他的绸质外衣上撕下来两块绸布,将其中的一块递给我。我俩用绸布蒙了手电筒,确保手电筒的光亮只能朦胧照到我俩身前一小片区域,不会被远处之人轻易发现之后,这才沿着那些方形石块,继续上路。
至于小僵尸,他灵觉敏锐,虽然在这毫无光源的地方同样看不到东西,但跟在我俩后面,我和张坎文走路的动静,足以让他轻易跟上,根本用不着手电筒。甚至走了一段之后,我干脆让他去最前方,走到手电筒光影能照到最远的地方,让他一边探路一边警戒,小僵尸也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尸魅虽然是由阴气所化,但并未有半点阴邪煞气,反而无比纯净空灵,与天胎鬼婴一样,都是作物奇迹,受尽天地滋养,灵觉神识俱都无比强大。若非瞳瞳此刻还在玉环内苦修,我都想把她也叫出来,让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的警戒,这样才最安全。
沿着这条路前行数十米之后,道路两旁的方兴石块愈发密集了起来,虽然规格跟之前那些一般无二,但用手电筒照上去一看,却能发现这些石块的外层上多了一些由简略线条构成的图案。
我们没着急前行,停住脚步,想研究下这些图案的意义,但无论怎么看,这些图案都是一些凌乱的线条,根本无法判别其中蕴含的意义,甚至我尝试着联想,都无法将这些鬼画符一般的图案跟其他任何东西联想到一起。
无奈下,我们只能放弃研究继续前行,所幸的是,随着我们的前行,路旁石块上的图案线条越来越多,待又前行了百余米后,那些石块上的线条已经清晰的构成了一副完整图案,而且这个图案我一点都不陌生,正是当初深圳杀人碎尸案案犯余福达果园地窖墙壁上用人血绘制的那副玄鸟图。只是此时图案中的玄鸟远比当初人血绘制的精致的多,虽然同样绘制的是玄鸟侧身图,但脚和翅膀俱全,翅膀上羽毛的长短多寡层次分明,即便以如今的眼光来看,也可称得上精致。
不过石块上的图案并非只有一只玄鸟,在巨大的玄鸟身下,还有另一些杂乱线条,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们继续前行,逐渐的,石块上的图案像是连环画一样,越来越清晰明了。
一直又前行了数十米,身侧石块上的图案已经无比清晰了。在这壁画之中,一只巨大的玄鸟在天上飞,飞行的过程中,一颗外壳上有无数浮雕的白色巨蛋自空而降,落于地上一拱腰伸手的女子手捧之中。
整幅画作精致唯美,巨大的玄鸟图案上,可谓纤毫毕现,每一处毛发都绘制了出来,整体修长曼妙,看起来神秘而又高贵。与之相对应的是地上站立的女子,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身体也渺小模糊,只能分辨出来其身着长袍且赤足。
不过再往前走出两三步,下一个石块上的图案就彻底不一样了。
玄鸟的身影陡然消失不见,整个石块上,只剩下了那女子。同样的长袍赤足,但这张图上,女子身体放大了数倍,也精致了许多,不光面容显露出来了,甚至垂到背后地上的一头长发也绘制的十分清晰,身上的长袍以及其他的细节半点不逊于方才的玄鸟。
只是她手中捧着的白色巨蛋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她的腹部高高隆起,从轮廓上来看,跟早先的巨蛋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她的腹部并未被遮盖。说并未遮盖并非是指衣物,而是包括她的身体……她的腹部是透明的,外面能看到一层肉体覆盖,但里面的情形同样十分清晰明了。很难想像这些粗略的线条怎么表现出来透明的感觉,但我的确一眼便清楚的分辨出来。
在那透明的腹部里面,能清晰看到一个赤裸全身的小孩,这小孩并非胎儿那般佝偻倒立,而是直直的单脚站立,脸上露出笑容,整个人似乎正在快乐的蹦跳玩耍。与那女子一样,这个小孩同样绘制的非常精致清晰,不光面容能看清楚,连脸上憨笑快乐的表情都活灵活现。
只是我盯着那小孩的面容,皱眉看了半天,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小孩的容貌有些熟悉。
我正这般思索着,身旁的张坎文忽然转过头来,开口冲我问道,“周易,你有没有觉得,壁画上这个小孩……跟你长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