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明军满饷不可力敌
第178章
功高震主的前提逻辑,最关键的是“主”,而不是震。在程世杰眼中,崇祯皇帝并不是他的主人,而是他的老板。
主人让仆从,做什么事情,臣属不得不从。但是老板让员工做什么过份的事情,取决于老板出多少钱。如果每个月开三千块,让加班,再不给加班费的情况下,员工会让老板滚蛋。
但是,一个月如果给三万,老板别说让加班,就算是让通宵,那也要咬牙坚持。
可问题是崇祯皇帝这个老板给了程世杰什么东西?
钱?
崇祯皇帝其实还没有程世杰有钱。
权力?
无论崇祯皇帝同意或不同意,辽南都是程世杰说了算。
这是事实。
当然,作为一个瀚钢集团的基层干部,程世杰很会说场面说。
“高公公,如果程某害怕功高盖主,那这个仗就不用打了!”
他淡淡的道:“你知道,建奴为什么从一个只有几十万人的小部族越打越强,而大明却越打越弱吗?”
高起潜下意识的道:“是什么?”
“就是因为担心功高震主的人太多了,明明有机会可以掐死建奴的,却有意无意的放他们一条生路,甚至坐视他们发展壮大!”
程世杰苦笑道:“当年李成梁若是想灭掉建奴,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可惜,朝廷担心李成梁尾大不掉,对他百般猜忌,让他不得不养寇自重。建奴这么恶狼,从狼崽,慢慢变强,慢慢变成了猛虎,身后有多少大明的人纵容?”
面对程世杰的话,高起潜还真是无言以对。
程世杰说得没错,建奴之所以可以从一个只有区区几十万人的小部族发展壮大,与大明分庭抗礼,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为明军在资敌纵敌,在玩敌养寇!
明军将领就是要让自己的辖区战乱不断,大仗小仗打个不停,这样朝廷不仅不敢动他们,还得把大量粮秣军饷一笔笔的送过来,放进他的腰包里!
这也是文臣对武将的压制,不打仗的情况下,明军将士别说吃饭,吃草都吃不饱,因为文臣玩得就是恶狗凶猛。
像程世杰这种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就是要灭了建奴的将领,大明真的很少,太少了!
高起潜沉默了片刻,道:“你就不怕将来有人弹劾你?”
“爱弹劾就弹劾吧!”
程世杰愤愤折道:“他们除了弹劾,还能做什么?等建奴灭了,程某报了毁家灭族之仇,无仇一身轻,官爵对于程某来说,无非是过往云烟。就算只是做生意,程某也可以成为天下豪富,现在,这一仗,程某打定了,谁敢阻拦,我就先一刀把他给剁了!”
高起潜望着程世杰一脸坚决的神情,内心里也是非常震撼。
他暗想,程世杰果然是忠臣。
也是大明的希望,其实高起潜虽然贪婪,可没有想过让大明朝廷垮台,如果大明没了,他还捞个屁的钱。
高起潜突然想到被程世杰下令扔出去的那些人,这些人都是温体仁的党羽,程世杰不给温首辅面子,回到京城,温体仁肯定要对付程世杰。
当初张凤翼弹劾程世杰,他可以设计阴张凤翼一把,可要对付当朝首辅,高起潜的能力就不足了,至少在首辅人选上面,他可没有半点话语权。
“好吧!”
高起潜望着程世杰道:“既然程大将军要一心灭掉建奴,咱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有一件事,程大将军还需要注意!”
程世杰笑道:“说说看!”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高起潜道:“温首辅在陛下眼中,是一位他不慕名利,是一位贤臣;在群臣看来,他温文尔雅,从不与人争强好胜,是值得拉拢的对象,再不济也不是政敌。事实上,他就是一条毒蛇!”
其实要说起来,高起潜看眼还真准。
程世杰看人,大都是从历史的多方记载综合判断,而高起潜却凭借着自己的眼光判断。
崇祯皇帝在位十七年多的时间里,竟然换了几十位内阁首辅,兵部尚书更是像走马灯一样,隔一年就要换一人,大部分还都丢了脑袋。
可以说,在崇祯皇帝一朝做官员,天天都要提心吊胆,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有一人得到了崇祯皇帝的持久信任,并把持内阁长达八年,堪称大明朝官场的不倒翁。
而这个人,就是温体仁。
当初在入阁的时候,温仁体与钱谦益崇祯二年冬天,吏部推选出内阁增补人员的名单,东林党领袖钱谦益成为热门人选,而温体仁却不在名单中。这个时候,“不慕名利”的温体仁坐不住了,他立即联合同样希望入阁的周延儒一起抨击钱谦益,弹劾钱谦益结党营私。
崇祯皇帝最厌恨官员结党,所以他认定广受赞誉的钱谦益有结党的嫌疑,便将钱谦益逐出京城,而让温体仁入阁。
温体仁先是联合周延儒打击政敌,这其中就包括袁崇焕。己巳之变发生以后,温体仁立即弹劾袁崇焕通敌,成为袁崇焕下狱的重要推动力量,支持袁崇焕的官员也全部被温体仁弹劾。
等到温体仁成为内阁次辅以后,他又命令自己的党羽弹劾周延儒,成功将周延儒搞下台,自己当了内阁首辅,而他这一当,就是整整八年。
温仁体能够在崇祯皇帝眼皮子底下干了八年内阁首,其实就秉承着一条铁律:“不做不错,多做多错!”
温体仁在担任内阁首辅期间,很少发言就像是一位睡着的老人,站在那里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崇祯皇帝想要加税,温体仁既不阻止,也不支持,只说自己是写文章出身,赋税不是自己的专业,没有发言权。当崇祯皇帝想要改变兵制,他自称自己是词臣,写文章出身,军事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也可以说,温体仁八年内阁首辅,除了打击政敌之外,一件正事没干。
高起潜望着那几名被程世杰亲卫揍得鼻青脸肿的兵部官员,淡淡地笑道:“他们若是回了京城,程大将军以为他们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肯定会恶人先告状!”
“只有死人才不会发言!”
高起潜淡淡的道:“程大将军不屑脏了自己的手,这些脏活,咱家替伱干了!”
说到这里,高起潜朝着一名锦衣卫使了一个眼色。
这名锦衣卫倒是一个狠人,二话不说,拔出绣春刀,朝着十几名兵部官员走去。
“你要做甚……”
看着锦衣卫气势汹汹而来,这些兵部官员也不是傻子,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
然而问题是,这些锦衣卫没有跟他们废话,挥刀乱砍,不多时,地上多了十几具尸体。
高起潜望着程世杰问道:“现如今建奴是困兽之斗,若是他们突围,会从哪个方向突围?”
“那还用说,肯定是东江军与关宁军的结合部!”
高起潜笑道:“听到了没有?把这十几位大人请到东江军与关宁军的结合部,咱们替他们向朝廷请功!”
十几名跟着傅宗龙来的兵部官员,就这样被高起潜给弄死了,他们这些人死后,还会被朝廷追封,至少还能落得一个好下场。
当然,身在官场,做错事不可怕,最怕的是站错队,那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傅宗龙冷眼旁观着这一幕,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作为一个实务派的官员,他其实算是孙承宗的一党,当然,孙承宗其实自己算是大明少的一派,也就是务实派的官员。
他真害怕程世杰迂腐,只是把这十几名官员扔在外面,等这些官员回京,他们就会像疯狗一样,对程世杰不遗余力的嘶咬。
相反,高起潜这么做,当然也不合适。
可问题是,因为这么做是为了程世杰,也就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了。
傅宗龙望着孙承宗道:“孙阁老,程大将军,是不是跟内侍走得太近了?”
“不走近行吗?”
孙承宗苦笑道:“当初老夫若是放下身架,向魏忠贤低头,何至让辽东一再糜烂?”
说到这话,傅宗龙却不再说话了。
当初柳河之败,孙承宗被弹劾下野,与大凌河之战,再度下野,对于孙承宗的打击实在是太重了。
孙承宗就缺乏程世杰的这种变通。
要想真正做事,必须灵活变通,上面要有人,宫里也要有人。
就像戚继光戚少保,他在给张居正写信的时候,题头就是“门下爪牙……”
当然,在明朝的时候,爪牙两字还不是贬义词,而是代表忠诚可靠,可以信赖的意思。
孙承宗并没有居住在程世杰的中军大帐,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而是居住在程世杰送给他的独立马拉房车。这辆马拉房车与徐光启、孙元化、包括高起潜的规格都是一样的。
都是八尺宽、一丈六尺长,高约一丈四尺,马拉房车的内部分为会客厅、小厨房和卫生间三个部分。
特别是会客厅,是两张一主一副沙发床,可以坐,也可以横躺着睡着。
在孙承宗的马车里,孙承宗让傅宗龙脱下靴子,让人准备好热水,泡泡脚。
就在傅宗龙泡脚的时候,外面传来暴虐的杀喊声。
孙承宗道:“怎么回事?”
孙之澋很快就回来道:“建奴在突围!”
傅宗龙急忙找靴子。
孙承宗笑道:“仲伦,莫慌,战事都有北屏呢!”
傅宗龙问道:“建奴从何处突围?”
“不用问,肯定是东江军与关宁军的结合部!”
“皇太极可真是够精明啊!”
傅宗龙不得不佩服皇太极的战略眼光和战术素养,在这几万明军中,东江军是最弱的一支,不管是纪律还是战斗意志,都相对要薄弱很多,比较容易被击破,关宁军战斗力虽然比东江军强,但是跟东江军的配合却谈不上默契,选择把这两支部队的接合部作为突破口,建奴的眼光真是够毒的!
沈明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担心的道:“大帅,要不要派人支援一下东江军?”
“不用!”
程世杰其实已经派出周宁接手了东江军,并且代表程世杰,向东江军将士承诺,东江军参战官兵,将自动成为宁海军士兵,就算身体素质不行的老弱病残,将来也会调出主力部队,成为屯田百户。
在程世杰看来,东江军将士的老弱病残,他们的身体素质不行,却不代表他们没有经验,能够在辽东这种残酷的环境中活下来的人,个顶个的都有两把刷子。
面对建奴的突围,程世杰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慌张,在他看来,建奴只不过是在困兽之斗而已。
建奴的突围,其实是皇太极的主意,也是皇太极力排众议,坚决执行的,虽然说,此时的建奴八旗精锐,人困马乏,箭矢几乎耗尽,虽然说拜音图率领的援军带了一部分粮草,也有给养。
可问题是,大金勇士需要时间来恢复体力,可明军更需要时间,现在明军有宁海军、东江军,也有关宁军,关宁军又分为吴家军和祖家军,各个军队之间配合缺乏默契,强行突围,逃往辽阳,才有一线生机。
辽阳是努尔哈赤在天启元年(1621年)率领女真八旗精锐,攻打三天三夜,最后在叛徒的打开城门的情况下,这才占领了辽阳城。
而辽阳城是辽东最大的城池,城池为砖石结构,采取糯米汁浇筑而成,异常坚固,当年为了攻克辽阳城,大金可是付出了四千余人伤亡的代价,就算是用红夷大炮轰击,城池也坚固如山。
至于说,明军会不会不依不饶的追过来……皇太极愿意去想,毕竟,只有冲出了明军的包围,他们才有资格去想这些。
要说起来,这些女真人的身体素质还真够强悍,连吃了两顿饱饭,睡了一觉,精神便恢复了大半。
他们没有直接发起进攻,而是披着白色的披风,利用雪地的掩护,在明军最懈怠的时候悄悄的爬了过来。
在抵达包围圈东南部的关宁军与东江军结合部阵前,他们突然开始放火,然后将积雪撒在火堆上面,让火堆出现大股浓烟。
在浓烟的掩护下,东江军士兵和关宁军士兵被熏得直流眼泪,他们看不清建奴的身影,东江军将领怒吼:“放箭!放箭!”
东江军的弓箭手纷纷拉开弩弓,照着建奴猛射。虽然说东江军装备的弓弩与宁海军装备的弩机几乎一样,可问题是,建奴通过战争学习得非常快。
如果像往常一样,他们站起身子,排成密集的队形,东江军的弩机,很容易把他们射成刺猬,可问题是,他们现在披着白色的披风,爬在雪地里,就算是站着的士兵,也举着大盾牌。
这种大盾宽两尺,长五尺,厚约一寸,两皮包裹着马皮或者牛皮,几乎将整个人都给遮住了。虽然份量增加了不少,但也加强了防御能力,明军弩箭飞蝗似的射在盾牌上,愣是射不穿。
建奴的箭手就躲在盾墙后面,擎起骑兵弓嗖嗖嗖一阵抛射,数以千计的利箭破空而出,在土垒上据地而射的东江军军顿时被笼罩在箭雨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中箭倒地了。
仗着盾墙的保护,建奴的弓箭手从容抛射,将一阵阵箭雨朝东江军倾泄过去,手持重剑的战兵则扬起重剑,对着一根根被大斧砍掉了大半的木桩狠狠斩落。
一根根木桩就这样被斩断,铁丝网出现了一个个缺口。
弩箭拿那些该死的大盾没办法,铁丝网被打开一个个缺口,东江军都有点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如果是从前,他们恐怕就已经准备撤退,或者调头就跑了,毕竟,一直以来东江军都是游击队。
可问题是,他们现在都知道,他们这是最后一次顶着东江军的名义参战,战后,他们就会接受宁海军的整编,就像当初在海州的东江军兄弟一样,正式成为宁海军士兵。
要知道,每个宁海军士兵,除了每天可以吃上三顿饱饭,隔三差五能够吃上肉,还可以拿着十八两银子的军饷。宁海军士兵有军职田,愿意在金州分地,可以分五十亩,盖州就是六十亩,复州就是七十亩,海州就是八十亩。
不仅斩首有军功,战死了家人还有一百亩地的抚恤田,可是,一旦逃跑,他们的军职田不仅仅会被收回,全家三族,都会被赶出辽南。
这个结果就非常严重了,除了辽南,除了在程世杰治下,他们在哪里还有找到可以吃上饱饭的地方?
就这样,哪怕面对排山倒海的攻击,面对建奴的疯狂突围,尽管那些东江军士兵手足无措,也有的被吓哭了,他们流着眼泪,嘶吼着,与建奴撕杀了。
尽管他们一层接着一层被杀透,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程大帅,你要说话算话啊,给俺老娘一百亩地,否则俺做鬼也不放过你!”
一名伤痕累累的东江军士兵,右臂齐肘而断,他一边哭泣着,一边拉响了身上的四枚手榴弹,朝着建奴冲去。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这名东江军士兵与十数名建奴士兵同归于尽。
这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随着第一名与建奴同归于尽的东江军士兵出现,这些伤兵和不知所措的东江军士兵,纷纷拉响手榴弹。
“老二,把二毛过继给我,别让我断了香火!”
“大哥,咱爹你好好照顾!”
“翠娘,把虎子给我养大!”
东江军的阵前接二连三的响起轰鸣声,建奴如同热刀切黄油的攻势,被迟滞住了,终于他们等到了援军。
尚可义率领援军抵达,眼见弩箭射不动糊了厚厚泥土的大盾,当机立断,喝:“用手榴弹,把他们给我砸回去!”
东江军每个士兵与宁海军士兵一样,都装备四枚手榴弹,他们与后世的投掷方式略为不一样,这些东江军士兵喜欢用绳子将手榴弹系住,就像流星锤一样,甩动起来,借助惯性的作用下,将手榴弹投掷出去。
在这种投掷的方式下,东江军的手榴弹居然可以飞五六十步远,更甚者可以扔到七八十步之外。
尚可义麾下的一千五百余人六千颗手榴弹扔出去,只见一团团火光腾起,不少建奴士兵扔掉了手中的大盾,哀号着倒在地上,鲜血从一个个伤口里喷涌而出。
突袭最终失败了,杜度难以置信的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这不是东江军?”
“他们穿的还是东江军的军服,错不了!”
“难道他们不是宁海军穿了东江军的军服?衣服可以换吗?”
“不可能认错,宁海军士兵个个膀大腰圆,你看看他们这些人,人人面有菜色!”
杜度皱起眉头:“见鬼了,这些东江军吃错药了吧?”
不仅仅是杜度吃惊东江军的表现,就连程世杰也难以置信,事实上为了加强东江军与关宁军结合部的防御力量,周宁所部三十二具迅雷铳,六十八门飞雷炮一直没有来得及开火。
不过,能用装备解决敌人的,程世杰绝对不愿意拿人命填。
东江军在程世杰的眼中,已经是自己人了。
程世杰无奈的下令道:“放弃前线第、第二道防线,东江军所部,收缩防御!”
随着东江军接令撤退,杜度第一时间发现了东江军将士在后退。
“哼,东江军果然是我们熟悉的东江军!”
杜度:“不怕死的跟我来!”
当杜度率领麾下人马冲进东江军的第三道防线时,突然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
“砰砰砰……”
迅雷铳发射出一道道火舌,迅雷铳就像一把把照着无数鲜活生命狠狠挥出的镰刀。每一道枪弹打过去,正试图破坏铁丝网的建奴士兵便割麦子似的翻倒一大片。
付出了五百余人马的伤亡,建奴不得不认清了现实。特别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重盾,在迅雷铳的子弹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一名建奴牛录额真要疯了,几道火舌扫过来,他的牛录三百人马没了一半。
这仗还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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