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南京拿下来了,并不意味着这场战场已经落下帷幕,事实上,这场战争其实刚刚开始!”
程世杰在总参谋部的会议上,发表重要的讲话:“你们都知道,本帅眼里向来揉不进沙子,本帅的治军极严,我们现在第一要务是立即着手恢复南京城的秩序,胆敢扰民的将士,不问高低贵贱,一律斩首!”
吴胜、程石、蒋无病都马上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本帅不担心你们完成任务,毕竟,你们就算都经过至少半年的军纪训练和思想教育,我最担心的还是桀骜不驯的浙军、安庆、池州、铜陵、镇江等军!”
宋献策躬身道:“王上请放心,我可以保证他们比孙子还老实!”
要论对军队做思想教育工作,宋献策那绝对是非常专业的,事实上在第一次进攻南京失败之后,宋献策和陈国栋就开始对降军展开思想教育工作。
这个思想工作非常简单粗暴,首先是将宁海军,不,现在大明皇家陆军的军饷待遇,军职田待遇,以及斩首军功赏赐,原原本本告诉众降军士兵,这让这些降军士兵感觉给程世杰当兵,简直就比当地主老财还爽。
可问题是,只要违反军纪,那么所取得的一切待遇,马上取消,包括军属的优惠政策,简直总结来说,是一顿肉,还是顿顿吃肉,都要看自己的选择。
所以,哪怕是降军士兵在进入南京城后,烧杀抢掠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他们不仅不敢动歪心思,还得救治在战争中受伤的老百姓,帮老百姓修缮房屋,忙得团团转。
程世杰是在南京城破第四天,也就是鼎新元年的七月十九日,正式进入南京城,南京幸亏的数千上万名百姓忐忑不安的看着程世杰进入南京。
程世杰一边向南明皇宫走去,一边对身边的宋献策道:“康年!”
“臣在!”
“这一次叛乱,伱要列出一份单子出来!”
宋献策瞬间就明白了程世杰的意思:“王上的意思是,秋后算账?”
“这个词不妥当,以本帅的想法,这叫追责,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能因为他们的人死了,他们欠下来的债就要一笔购销!”
程世杰愤愤地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只要是跟这场叛乱有关的缙绅,一个都别想逃掉。”
“臣下明白!”
宋献策以最快的效率,把南明小朝廷从小到下,列了一份多达九百九十七人的名单,其中包括南京兵部尚书、扬州督师史可法、南明内阁首辅周延儒、马士英、阮大钺、黄道周、路振飞、范景文、吕维祺等等。
程世杰拿着朱笔,在名单上划掉了几个名字,像吕维祺、毕懋康、张继孟,以及南明坚贞不屈而亡死难的官员,其他官员无论生死,则一律抄家。
宋献策接过名单道:“臣以为,应择一贤臣抄家!”
“谁?”
“程石!”
“他,不妥!”
程世杰摇摇头道:“让你外甥蒋无病去负责这件事,你从旁协助!”
“是!”
蒋无病满脸欣喜。
宋献策却明白,这是程世杰对蒋无病的考验,如果蒋无病干好这件事,那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如果玩漏了,别说升官,就是能不能在鼎新朝混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宋献策想了想道:“是不是要公审?”
“必须公审!”
在宋献策钦定名单的指引下,蒋无病率领第十六旅精锐部队,开始四处抄家,每抄一次家,就将抄出来的财物如实公布,不仅仅在南京城内的公告栏上公布,还在《大明帝国时报》上公布。
刚刚开始,南京百姓还没觉得有什么,他们都认为这是成王败寇,但很快他们就被公布出来的那一串串数字所震惊,最后震惊变成了愤怒,人人破口大骂:“好哇,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正义天理,汉家道统,其实都是为了钱!为了捞更多钱,为了保住捞到的钱,把我们江南百姓当傻子耍!!!”
他们没法不愤怒,看看公布出来的数字,一个九品芝麻官都有数万家财,至于那些世代经营盐铁丝绸的富商就更加惊人了,那数字说出来能把人吓出心脏病!
看看这吓死人不偿命的数字,再联想一下江南粮荒的时候这些家伙吝啬到极点的表现,南京乃至整个江南的百姓都有种被玩弄了的感觉,这让他们极其愤怒!
这场抄家风潮,从南京卷整个江南,只要是跟叛乱有关的士绅富商,一个都别想跑掉,全家被扔进监狱,家产被抄没。
值得一提的是,到底跟叛乱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是朝廷说了算,这就直接导致被牵连的人数呈几何状态递增,只怕把所有监狱都腾出来关他们都塞不下了。
不过不要紧,朝廷早就为他们准备了一座足够大的监狱,就算他们的人数再翻几番也是塞得下的。
经过公审以后,正式宣判的士绅,其实大部分士绅的主要人物,都死在了这场战争中,没死的要么贪生怕死,要么真的不贪污。在这个世界上,还真不是没有清官,只不过数量不多而已。
鼎新元年八月初九,第一批远洋运输船抵达南京码头,这是临时修建的码头,因为不修建的话,还真没有办法停靠如此庞大的海洋运输船。
现如今辽东生产的最大运输船按照广福船建造的超大型帆船,拥有着两千多吨的运载量,如果运输粮食,一次性可以装载三万五千石。
这种被命名为横洋船的运输船,将承担着运输士绅前往澳洲,不,澳大利亚这个名字其实是希腊语,意思是南方未知的土地,程世杰给澳洲的直接命名为詹州,而直接则悉尼湾,则命名为南京湾。
未来将在詹州大致复制一个江南,詹州将会作为大明一个府级单位,暂时行使管理和治理权限。
只要等人口足够多,经济足够繁荣,将会继续升级行政单位,虽然把詹州当作巨大的监狱,可问题是,这里并非无主之地,历史上,英国是利用天花病毒,基本上消灭了澳洲的土着。
可问题是,程世杰并不打算采取粗矿式的管理方式,建立詹州府,同时也成立詹州军分区。
在会议上,对于詹州管委会主任(知府)的人选,却没有人愿意,在他们所有人看来,前往詹州,简直就是流放。
不过,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沈焕东却站出来自告奋勇,沈焕东在崇明沈氏家族内,只是算旁支子弟,而且他的学问不高,也不是最聪明的人,能够享受的资源非常有限,在目前为止,沈焕东的正式官职只是一个吴淞口巡检司巡检。这才是正九品的官职。
程世杰自然同意了沈焕东的请求,不过并没有让他直接担任詹州管委会主任,程世杰的目光落在程石身上,他想了想道:“程石调任近卫旅旅长,侯肆跟了本帅几年,也该外放了!”
“谢王上!”
程世杰道:“詹州盛产钢铁,你在詹州担任管委会主任,同时兼任詹州军司令!”
詹州区规模不大,其实就是直接从近卫旅调出一个步兵团,一个医护营、一个辎重营,组成一个加强团,全军不过三千余人马。
在程世杰看来,大明现在的皇家陆军装备,可比一百多年后英国要精锐得多,这些流放的官员和士绅,在那里肯定会在形势的逼迫下,拧成一股绳,站稳脚跟应该不成问题。
至此,江南叛乱至此大体结束了,小规模的叛乱仍然时有发生,但是已经无关紧要。这场持续数月的平叛之战,明军只投入了三个旅六七万人,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战争场面有点儿欠奉,但是这场平叛战争的意义再怎么高估也不会过分。通过这场战争,程世杰彻底摧毁了桀骜不驯的江南缙绅集团,将这股几乎是从明朝开国以来就明里暗里跟朝廷对着干,到明末更是间接地掌握了整个朝局的政治势力连根拔起。
经此一战,曾经辉煌一时的东林党已经不复存在,鼎新朝新政最强大的一股阻力就这样被朝廷以极其粗暴的方式给摧毁了。
南京的战争破坏的创伤正在缓缓愈合,大量被炸毁或摧毁的房屋,直接重建,尸体该收敛的收敛,该火化的就火化,该分土地的分土地,该生活的还好继续生活。
宋献策拿着统计的账薄,他脚下生风,似乎在飞。
“王上,这是抄家后统计结果,您猜猜看,这帮混蛋有多少钱?”
程世杰依稀记得清军攻占江南之后掠得白银九亿两之巨,他心里却毫无波澜:“有多少?”
“经过一个多月的抄家和查税,从江南挖出金银财宝无数,折合白银超过六亿五千万两之巨……”
“怎么才这点?”
程世杰的反应出乎了宋献策的预料:“王上的意思是,这还少?”
“当然少啊!”
程世杰淡淡地道:“蒋无病这活干得可不太行!”
“这可是六亿五千万两……”
“江南士绅集团通过逃税和官商勾结,两百多年来积累下来的财富,肯定不止这点!”
程世杰第一反应就是蒋无病这一次,手脚不干净了,负责抄家,只需要稍微使点手段,就可以搞出天文数字的财富。
宋献策忐忑不安,他也担心自己的外甥动了不该动的钱,这些钱可是程世杰发展工业,推行新政的根本保证,如果蒋无病动了这笔钱,谁也保不住他。
可是想着蒋无病拍着胸口保证,他又陷入了困惑之中。
经过陈国栋和锦衣卫的调查,动手确实是有人动手了,只不过真不是蒋无病,而是第十六旅的三个营级军官,他们共计贪墨的三十九万多两银子。
然而程世杰还在疑惑,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最终,这个疑惑还是杨芸娘给程世杰揭开的,现在大明帝国银行,原辽东银行,共计有江南籍的商人、士绅存入银两共计,六百五十九家,存银约合八千七百余万两银子,另外就是辽东的民营领域,有江南籍士绅投资共计两千五百余万两银子。
还有相当一部分银子在粮食战争中,被宁海军集团在北直隶粮食大战,江南粮食大战中,当成韭菜收割了。
现在这些银子全部便宜了程世杰,虽说跟清军相比还差了一大截,但这已经够夸张了,这笔钱为鼎新新政的推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江南士绅集团也算是为大明的复兴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当然,这种贡献并不是他们乐意的!
南京城被攻陷意味着曾经主宰着大明命运的江南士绅集团的谢幕,这股强大的势力以一种惨烈的方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一个旧时代就这样结束了,新的时代随即拉开了序幕。
有了银子,有了士绅集团兼并的土地,可以干的事情就太多了,首先是重新丈量江南的田亩,开始分给江南的百姓,虽然说现在已经马上进入秋天。
可是江南地区的气候和土地条件比较适宜农业生产,一年中可以种植多个季节的作物。一般来说,江南地区可以种植的季节作物包括春季作物、夏季作物、秋季作物和冬季作物。
最让江南百姓感觉幸福的是,鼎新朝开始了大规模修缮道路,疏通沟渠,这都是国家级工程,采取以工代赈的方式,让江南百姓迅速回血。
来自辽东的海盐、纺织品、肉食罐头、海产品、也包括生活和生产用品,迅速进入江南的市场,这给已经隐隐出现产能过剩的辽东工厂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
除了抄家缴获的金银财宝,也缴获了大量的粮食,等于说鼎新朝几乎没有多少投入,只是用江南的粮食和财富,养活江南的百姓。
就在蒋无病继续把抄家大业从南京向江南各地蔓延的时候,南京的江面上,一支规模相当惊人的船队扬起了船帆,大量人员和物资上船,准备出海了。
这支船队的总指挥官侯肆,副指挥官则是沈焕东,从一个正九品巡检官,升为从四品副主任,这位仁兄在沈家内部因而声誉跃起。
侯肆的官职被朝廷封为詹州大都督,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已经心满意足,将开开心心地就任詹州大都督,为自己,也为子孙后代攒一份家当的时候。侯肆却准备大干一场。
与其他人不同,他跟着程世杰,知道了詹州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个地方可比大明两京十三省更大,现在人口稀少,非常落后,可用不了多少年,他就可以像程世杰开发辽东一样,把詹州经营得如同辽东一般富庶。
南京城的监狱实在装不下太多人,只好把狮子山的大营腾了起来,往里面装人,这座可以容纳五六万人马的大营,自然是可以装十数万名犯人。
犯人自然是没有人权的,他们只能保证不被饿死,吕维祺和他的儿子吕兆璜、吕兆琳,以及门生故吏,就被关在狮子山。
程世杰没有遗忘吕维祺,但是却也没有第一时间把他放出来,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吕维祺和他的儿子们被带到了一个露天的木桶前,加入了大量的杀虫药,直接强制他们洗澡。
洗了三桶黑水,这才让他们穿上崭新的衣服,因为程世杰要设宴款待他们,如果是南京刚刚陷落那会,吕维祺会大骂程世杰一顿,一心求死。
可是当这段时间在监狱里想死不能,求生不得的折磨下,吕维祺动摇了,他不想死了,想活,哪怕像蝼蚁一样卑微的活着。
他倒是可以一死了之,可是他的儿子怎么办?大儿子吕兆璜才二十八岁,二儿子吕兆琳才二十二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吕家可不能无后。
程世杰的想法是,书生不可以没有,但空谈误国。书生并不单指一个人或者一群人,而是一种理想,往大了说是一种主义。
很多说国人民没有信仰。以史为镜,人民最相信的是自己。
我们祖先没有路也走了五千年,山海不可平也要移,九日凌空便射日弯弓。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这是我们民族的信仰。
大汉崇尚三丈青锋觅封侯。
盛唐则有为破楼兰不复还的豪迈。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也是事情本来该有的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