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台上,林金铁面如死灰,听着耳旁刽子手“嘎吱”的磨刀声,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辽王殿下,金银财物,珠宝玛瑙,您要什么都拿去,留我一命!”
他冲着朱高爔大喊,生死危机下,任何东西都显得廉价,聚集多年的财宝只为换条命。
百姓们听到这话,心里犯起了嘀咕。林金铁家产庞大,只要稍微有点贪欲的人,大概都会心动。
辽王会怎么抉择?
人群中,有个小男孩冲着监斩台上的朱高爔喊道:“大哥哥,杀了这个坏蛋!”
年幼的孩子不惧怕辽王的身份,他根本不懂,与周围忌惮王威的成年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明明这些百姓比任何人都想林金铁死,可却怕惹事,不敢出声。成年人心思重,不如小孩心地单纯。
朱高爔不理会这些,今日他只想杀人,为那位籍籍无名惨死的老人,主持一次公道。
他冲小孩笑着,给予回应,“大哥哥答应你,一定杀了这个混蛋!”
听到这句话,百姓彻底沸腾,神色狂喜。
“本王不缺你那点家业,来了处邢台,你就等死吧!”
冷冽的语气,彻底击碎了林金铁生的希望,跪在邢台上,耳边都是处决的议论声,他缓缓抬头凝望周遭众人。
“你们这群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本大爷落难了敢指指点点,要是以前你们敢如此?”
恶狠狠的语气,有些胆小的百姓,吓得身子不由得往后退,热烈的议论立马停下,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自知必死的林金铁破罐子破摔,临死前嘴硬,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眼见百姓们惧怕,他更加猖狂的笑了出来,“果然都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即便老爷我上了邢台,也心生敬畏。”
“欺软怕硬,人自古不变的劣根啊!”
这番话,呛得百姓说不出话,只能怔怔的站在原地。
其中也有人壮着胆子走出,大声反驳,“我们何时欺负过人?”
林金铁漠然一笑,眼中满是不屑,“你没欺负人,不是你人好,而是你没这本事。”
“今日若是你们有我这等身份,扪心自问,不会欺负普通百姓,搜刮钱财充实府门?”
“每个人心中都有贪念,欲望无穷无尽。弱小时不敢表露,强大时愈发膨胀,最终成了弱者口中的坏人。”
“可能实现欲望的人,谁高风亮节?”
话音落下,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再站出来反驳。
朝堂紫贵争权夺利,市井小贩缺斤少两,这不都是贪欲作祟吗?
两者唯一的区别,是身份的差距,导致贪欲的大小。
林金铁看着沉默的百姓,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如同一个胜利者,证明了自己的话没错。
“好好看着吧,今日杀了林金铁。明日,后日,往后的某天,还会有孙金铁,赵金铁出现。”
“只要欲望存在,那么做不公平事的坏人,就永远不会消失!”
有些真相注定残酷,朱高爔默默的听着,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他没反驳,也不认同,人性的问题太深奥了,后世讨论了那么多年都没个定论,不是他该忧愁的事。
抬起头,透过手的缝隙看太阳,估摸着时辰,到了该处邢的时间。拿起桌子上的令牌,重重丢在地上,朱高爔面无表情道:“时辰到,斩!”
刽子手取下林金铁身后的邢牌,扔向一旁,将他脑袋套上枷锁,方便斩首。
观看的百姓也都屏息凝神,静静的看着。
“噗!”刽子手喷出烈酒,淋遍刀身,他举起锋利的大刀,对准林金铁的脖颈。
大刀挡住太阳,撒下大片阴影,林金铁缓缓闭上眼睛,轻声感慨,“作威作福大半辈子,也值了!”
紧了紧手中的纲刀,刽子手挥舞落下。
“慢!刀下留人!”
急促的呼喊传来,刽子手连忙止住手上的动作,刀刃离脖颈不足半米,差点人首分离。
所有人闻声看去,目光落在了驾马赶来的年轻人身上。
来者是林金铁儿子,林银武。
在他身后,还有一顶贵气逼人的官轿,里面坐着的是辽城布政使李宸。
官轿落地,李宸走了出来,他一身朱紫官袍,威严肃穆。
没有任何迟疑,他迈步朝着监斩台走去,“辽城布政使司李宸拜见王爷!”
“你就是布政使!本王派人请你过来,却迟迟见不到人,你倒是好大的面子啊!”
朱高爔语气不善,这家伙突然过来,稍微想想就知道是为了林金铁。
现在,任何来说情的人,朱高爔都无比厌恶。
“王爷,您错怪老臣了,并非不来,只是有事耽搁了。”
李宸面无表情,老神在在的辩解,压根看不出丝毫诚意。
“今日先不说你的事,本王先处决犯人!”
杀林金铁,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王爷不可!”李宸出声制止。
这句话顿时让朱高爔火冒三丈,他不满的扭头,“你刚刚在说什么?”
“老臣说林金铁不能杀。”李宸依旧面无表情,即便是反驳亲王,神情都没有丝毫波动。
这也就是见过大世面的老臣,才能有如此心机,遇事无比淡定,令人看不出深浅。
“呵,那你说说为何不能杀!”朱高爔被他逗笑了。
从在应天府时,他就没说有杀不成的人。那些朝堂大员,只要他想,最终不都成了刀下亡魂。
今日在这边城,他自己的封地内,杀一个商贾,居然有人过来跟他说,不能杀?
这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当他这位辽王不存在。
“王爷,根据大明律法,杀对朝廷有贡献的士绅,必须由当地府衙审讯过后才行。”
“哪怕是藩王,也得遵守!”
朱高爔皱眉,确实有这么条律法,是太祖爷时期定下的。
目的就是用来约束藩王的。
藩王到了封地,官员是不敢随意杀害的,这事有朝廷官。
而对朝廷有贡献,捐献银子,或者配何朝廷政令施行的士绅,却得不到安全保证。
总有些脾气大的藩王,所以才定了这条律法。
“倘若本王不遵这律法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