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内,二人都愣住了神,朱瞻基一言不发,他发觉四叔说的好像真没什么毛病。
可是…朕毕竟是皇帝啊!
当着自己的面,抽了后妃的脸,这不是变相打他的脸吗?
无论这举动做的对也不对,但确实欠妥。
“四叔够了!无论朕废不废皇后,这都是后宫的事,与朝政无关,你即便是辅政王,也不该把手伸进后宫吧!”
朱瞻基的话说的有理有据,确实此事还没有拿到早朝上说,所以目前只能算皇帝的家事。
只有当官员早朝提起,才能算国事。
说这样的话,只能是朱瞻基最后的倔强了。不用怀疑,明日早朝百官肯定会提废后的事,而且大概率是持反对的态度。
他这番话,也不过是拖延时间到明天。只要早朝开始,有人提出,辅政王也就能名正言顺的插手此事。
朱高爔对于局势心中一清二楚,他无奈的低声道:“陛下,你何苦如此?咱们心里都清楚,明日后本王还是能管此事,即便拖过去今天,对事情本身有何改变?”
朱瞻基沉默不语,这一切他都懂。可是…今日他必须拿出身为皇帝的气势,哪怕不能改变什么。
此时此刻,他也想呵斥四叔离开,以正他皇帝之名。
“四叔,废后的事明日早朝再议。现在请你离开后宫,朕要陪孙贵妃!”
现在朱瞻基态度强硬,不仅仅是为了孙若微,更多的是身为皇帝的自尊心,不允许辅政王在他面前为所欲为。
沉默了片刻,朱高爔转身准备离开。走之前,他紧紧盯着孙若微沉声道:“本王劝你在后宫老实点。若是再起什么坏心思,本王定按照祖宗规矩,废了你!”
冷冽的话语让孙若微脖子一缩,心里真的开始怕了。
以前只知道有位辅政王叔叔权力很大,如今看来,何止是大,简直都快凌驾于皇帝之上了。
朱高爔离开,他走在皇宫的御道上,忍不住叹息。“唉!祸起萧墙,本王辅政大明,原以为内修政事,外平叛乱,就能治理好大明朝,却不料大祸先从皇帝后宫出现了。”
有了一段路,他折返又换了个方向,朝着太庙走去。
这里供奉着历代先帝的灵位。
朱高爔走进太庙,最上面是太祖,也就是他爷爷朱元璋的牌位。其次按顺序排列,是老爷子与大哥。
离三位皇帝最近的是懿文太子朱标。
他跪在祭拜的布团上,面色凝重,“太祖爷,爹,大哥,高爔奉旨辅政,如今与瞻基的关系每况愈下,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他觉得儿子手伸得太长,阻碍了他成为千古一帝的路。可面对他的胡作非为,我又不能不管,到底该如何做呢…”
朱高爔过来倒苦水,几个牌位,肯定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老四…”
突然身后传来呼唤声,转过头去,发觉是太后张氏。
“嫂…太后您怎么来了?”朱高爔轻声唤道。
太后走到他身旁,也对着先祖牌位拜了拜,随后看向朱高爔笑道:“老四何必如此生疏,哀家还是更希望你叫我嫂子,这样显得亲切些。”
“太后,今日不同往日,该守的规矩高爔还是得守的。”
倘若真去叫太后嫂子,不免让人觉得他仗着手里的权力目中无人。
“呵呵,那就随你喜好吧。”
“今日哀家过来,是想与你说说瞻基废后的事,这孩子确实太乱来了。哀家希望老四你不要有任何顾忌,为了这大明江山,你只管放手去做,哪怕架空皇帝,或者废了他自立,哀家也无怨言,相反会支持你的。”
门外伺候太后出行的宫侍们把头埋得更低,甚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继续听下去了。
朱高爔则面色骤变,自立称帝,他可从未想过这样的事。
“太后,你这是何话,高爔自幼便和皇帝相伴,怎么会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还有大哥临终托孤,高爔但凡有一丝丝不臣的想法,都是愧对大哥!”
他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从始至终,朱高爔都没想过去废了侄子,哪怕二人再不合。真到了哪天相处不下去,他想的也是回封地,二人不再相见便是。
张氏听到这番话,心中莫名的松了口气,她也同样诚恳道:“高爔你别多想。哀家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瞻基胡作非为,扰乱大明朝纲,若真是葬送了祖宗基业,那我们母子便成了朱家罪人。”
“倘若真到了那天,嫂子希望你能称帝,接过这副重担,让这大明重现祖宗之时的荣光,甚至…超越他们…”
朱高爔没有任何犹豫,义正言辞的拒绝,“无论是老爷子的遗愿,还是大哥托孤,宣德一朝,绝不会再出现叔叔去抢侄子的皇位这种事。”
“高爔先退下了,太后!”
看着朱高爔离开的背影,张氏目光闪烁,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至他彻底离开,张氏才转身跪在几位皇帝的灵位前,她冲着朱高炽的灵位轻声道:“你留了个不错的托孤大臣。老四为人正直,是我多想了…我愧对列祖列宗的英灵。”
去太后寝宫的路上,朱瞻基皱着眉头,刚送走了辅政王叔叔,如今母后又唤他过去。
只是废个皇后,全天下人都要反对自己那?!
他有进寝宫内,率先开口,“母后,朕要废后,这是决定过的事!”
朱瞻基以为母亲叫他过来,肯定是为了这事,结果出乎意料。
张氏说出了与这事无关的一句话,“儿啊,你还是得多听你四叔的话。”
朱瞻基听到这话,怒火翻涌,他不满道:“母亲,竟连你也向着四叔说话?!”
他以为是朱高爔离开来找了太后,才会有这一幕。
张氏摇了摇头,“不是母后向着他。刚刚在太庙,当着列祖列宗和你爹的面,娘跟他说,如果瞻基不听话,就请他自立称帝,或者软禁你。”
“结果老四严厉的拒绝了我,还气的拂袖而去。这说明他还是个实在人…”
“四叔…”朱瞻基轻声呢喃,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在朱高爔没表现出任何不臣的心思,否则太后侄子二人,就对他有了杀心。
所以女人的话不能信,特别是有孩子的女人,你一定没她的孩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