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人都是这样,儿子和母亲亲,女儿和父亲亲,陆雨馨家也是一样,看上去还显正常的母亲并没认出她,但行动不便,说话不利索的父亲,却一眼就能认出陆雨馨。
陆雨馨也是致母亲于不顾,直接走到父亲的轮椅边上蹲下,还没开口就泪流满面,一会儿就泣不成声。
我知道,父亲对于每一个儿女来说,都是一个足以依赖的大山,现在看到父亲这个样子,失去父母之爱很多年的陆雨馨,不言而喻,一定是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心里有无数的话却又无从说起,只能用动情的痛哭,去宣泄心头的千头万绪和五味杂陈。
我可不能像她那样,对她的父母亲亲疏那么明显,先是恭恭敬敬的朝她母亲一鞠躬:“伯母好。”
接着,我走过去,把差不多要坐在地上的陆雨馨扶了起来,又对她父亲一鞠躬:“伯父好。”
其实这也没谁教我,只是我觉得,叫他们阿姨叔叔的话,显得有点生分,叫伯父伯母的话,应该可以让他们感觉到,我和陆雨馨的关系不一般。
陆父对我“唔唔”直点头,用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陆雨馨,看来他大脑还是很清楚,一下子就看出我和他女儿的关系。
陆母看上去就是一个曾经的泼妇,虽然显得沧桑,但眉宇之间还凝聚的那股凶悍之气。我曾经就听说过,其实陆父还好一点,陆母尤其重男轻女,当初非要把陆雨馨留在江南市,就是她的主意。
不过她现在却摇身一变,当着陆雨馨的面,居然怒斥着陆父:“你看你这老不死的,当初我就说了,要把小馨带在身边,你为了那两个畜生的儿子,非把小馨留在江南。现在看看,你那两个畜生的儿子还来看你吗?倒是小馨赶来看了。”
说着,她居然唰的一下流出两行热泪,其表演的水平,足以去领小金人奖了。
陆父极其不满地白了她一眼,因为她这话应该反着说才对。
陆雨馨趴在我胸前哭了一会儿,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才转过头去问她母亲:“我听说是两个弟弟,把你们给轰出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留意了一下,到目前为止,陆雨馨哭归哭,但还没有喊一句爸爸和妈妈。
陆母这时来劲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不过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绝对是那种干嚎,哭虽然哭了,但眼神很麻木,明显就是装出来的。
开始她还不停的用手绢擦眼泪,说着说着,后来也没有了,而且说话的时候,眼里不断地露出那种凶光。
陆雨馨一共有两个弟弟,大弟弟离开她的时候只有一两岁,二弟弟是来省城以后才出生的,也就是说,两个弟弟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听陆母的意思,大弟弟前两年结婚,找了个媳妇回来还算是贤惠,二弟弟去年才结婚,找了个媳妇儿是做“鸡”,刚一过门就惦记着两位老人的财产。
本来他们有三套房,陆父陆母一套,两个弟弟各一套,小弟弟结婚之后,小弟媳妇儿就装着十分孝心的样子,把陆父陆母接到他们的家里去住,目的就是为了掌握他们的财产。
二弟媳妇特别有心计,她先是把陆父陆母空出来的房子租人,因为陆父陆母住她家,所以就独吞了房租。
接着,她又想尽一切办法,把陆父陆母的存折银行卡全部偷到手,之后便天天找陆父陆母吵架,甚至对陆母大打出手,陆母这是在回过头去找大儿和儿媳的时候,他们认为陆父陆母偏心而不再理睬。
去年三十晚上的时候,陆雨馨的二弟媳妇硬是把他们俩推出门,她们不得不在物业公司的保安亭呆一晚上,第二天才被物业公司送到了养老院。
等两位老人离开之后,陆雨馨的大弟弟和弟媳妇,这才找到二弟弟和弟媳妇,不过他们不是为了两位老人,而是要老人的房产权和出租后的租金。
结果他们达成了协议,把两位老人的房子卖掉,双方平分买房所得,由于房子挂在二手交易市场还没出手,目前他们平分租金,而两位老人在养老院的费用,他们也不承担。
好在两位老人都买了社保医保,现在社保还能发一点点钱,勉强够他们支付养老院的费用。街道干部经常到他们两兄弟家做工作,但两对夫妻置之不理。
街道干部无奈,为他们两位老人聘请了援助律师,准备上法院去告两对夫妻,但陆母却不同意,说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告他们也没有面子,就让他们去。
但陆母却不是个善类,自己和丈夫被两个孩子赶得无家可归,要不运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却天天在街道去闹事,要街道补贴他们。
陆母的话说得比较含蓄,但我听出了这个意思,虽然心里也非常恨那两个逆子,不过又觉得陆母绝对是那种既可怜又可恨的人。
陆母说完之后,陆雨馨一脸铁青,直接向母亲要两个兄弟的电话,可陆母却说道:“算了,你两个兄弟都是妈妈我亲生的,房子迟早是他们的,他们要拿去就让他们拿去吧,你要是有孝心的话,就给我一点钱。”
陆雨馨怒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你跟父亲的合法权利必须要保护,你把电话给我,别说是你们的房子,我让他们把他们的房子都给让出来!”
陆父听后,显得异常激动地又“唔唔”叫了起来,明显是支持陆雨馨的,可陆母却推了陆父一把,骂道:“你瞎起什么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儿子才是自己的亲骨肉,这几十年都不来看我们一下,现在听说我们到养老院来了,你以为人家跑来是替你伸张正义的?人家是来跟你的两个儿子争家产的!”
听到陆母的话,我的脑袋都炸了,我悄悄的瞄了陆雨馨一眼,生怕她会立即发飙。
还好陆雨馨忍住了,同时看了我一眼,我立即明白了,赶紧从口袋里掏钱。
陆雨馨临来的时候,共给了我五万块钱,我全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她立即把养老院的院长喊得过来,首先给了养老院院长两万块钱,说明以后陆父陆母的费用,就从这两万块钱中扣,如果不够的话,让院长直接给她打电话。
之后,她又把剩下的三万块钱,放在了陆父的手里,让他多买点吃的,好好养病。
没想到陆母不仅从陆父手里拿去三万块钱,而且还把院长手里的两万块钱给抢了去,说道:“没事,我们有退休工资,还有街道的补贴,养老院的钱够了。”
说完,她立即掏出手机,给陆雨馨的两个弟弟打电话,一脸谄媚地笑道:“喂,儿呀,你们快到养老院来吧,妈妈给你们找了五万块钱,你们两兄弟一人一半,赶快过来!”
我去,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她了,刚刚她还哭诉,她脸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甚至连牙齿,都被两个儿媳妇给打掉了,可陆雨馨给他们的钱,她居然一分不少地,马上就要给两个儿子。
坐在轮椅上的陆父,气得浑身颤抖,“唔唔”直叫却又无能为力。
忍无可忍的陆雨馨突然要朝陆母冲去,我一把抱住她,轻声说道:“算啦,可怜天下父母心吧,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再说了,不就几万块钱吗?我连陈志强那个畜生都能原谅,你有什么不能原谅你两个兄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