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长的话其实说的很明白,警方和国安组成的专案小组,主要是把我当成被害人来调查的,但由于我跟处长通过话,知道不管是他个人,还是他的上级,都对我是否被琼斯太太利用心存顾忌。
我坦然接受他们的调查,恰好证明自己心里无鬼,而玲玲的说法,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像是怕人家来调查我似的。
看到我答应立即接受调查,处长的脸色好看多了,我立即让陆雨馨带着玲玲出去,因为我非常清楚,警方做笔录的时候,是不允许被笔录人以外的其他人在场。
陆雨馨昨天已经把钱瑛话转告给我了,知道我能够应付得了,所以伸手让玲玲扶着她到了门外,一个警察才把门关上,在病房里开始对我做笔录。
虽然我一直迷惑于钱瑛给陆雨馨打来那个电话的原因,甚至还隐隐察觉到她是受了别人的指使。但我相信,钱瑛也是一个很有头脑的女人,即便是有人指使,她也一定会问清楚原因,只有当她认为对我有利时,才会让陆雨馨把原话转告给我。
正是基于对钱瑛的信任,同时又因为自己曾经作死地给处长打了那个电话,所以当他们问我什么,我都如实回答,甚至包括自己出于正当防卫,在基地里杀了琼斯,以及参与了宫本和小泉之间的争斗,最后在码头上被琼斯太太开枪射杀的全部事实,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处长显得非常冷静,毕竟他对我有所了解,也知道我在岛国的那些关系。
那两个警察则不然,我十九岁的年纪摆在那里,他们听完我的故事之后,虽然不至于大惊小怪,始终保持着不动声色的表情,但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各种意外、惊愕和不可思议。
在这个过程中,处长反复询问了我各种细节,除了跟那些女人上床之外,其他所有的细节,我尽可能地复原真实,没有一点虚构的成分,更没有去隐瞒什么。
笔记做完之后,处长让那两个警察先出去,之后他对我说:“从你的笔录上来看,应该是你介入了太多的中情局远东站的事物,所以琼斯太太要杀人灭口,尤其你是出于防卫杀了琼斯,不管是中情局还是琼斯太太个人,都必须要给琼斯讨个说法。正是因为这两点,她在利用完了你之后,才会朝你开枪。据我所知,渡边死后,整个渡边组风平浪静,波澜不惊,这就充分说明,琼斯太太和她的远东站,通过出卖你,完全控制了渡边组。而且大选的结果,小泉最终获胜,所以她是大赢家。”
我苦笑道:“处长,看来我还是太嫩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牢牢控制了琼斯太太,没想到最后关键时刻,我几乎就死在了她的手里。还是你有远见,否则我不仅不可能从她那里得到任何情报,相反,她还会以为我是国安派出的间谍大肆渲染,那样的话,我倒真的成了被她利用的工具。”
处长笑了笑,说道:“刚才我是以专案组组长的身份,告诉你通过你的笔录,专案组所得到的官方结论:第一,你不是远东站的间谍?第二,你的受伤并不是单纯的受害者,你是转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当中,被充当了牺牲品。第三,你无法你受害者的名义,向司法部门提起公诉,我们也不可能根据你提供的情况,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对琼斯太太进行起诉或者处罚。简单的说,你受伤的事只能是不了了之。”
听到他话里有话,我赶紧问道:“处长,那以你私人的身份,是不是还对我有什么忠告?”
处长看了我半天,说了一句:“我个人认为,这是琼斯太太为保护你而使出的苦肉计。”
他这话说的我立马胆战心惊,要知道他可是处长,专门对付各种间谍的,如果他认为这是琼斯太太的苦肉计,那言下之意,我岂不是真的成了远东站的间谍?
“哎哟,处长,你这话说的我……我都在床上躺了半年,差点就成了植物人,我要是她派来的间谍,那她这苦肉计的代价是不是也太大点?”
处长笑道:“如果官方也这么认为的话,你确实逃不掉远东战站间谍的嫌疑。刚才我不是说过吗?这是我个人认为,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哎,处长,你可不能就这么走呀!”我赶紧喊住他:“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哦,我……我不是质问你的意思,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判断出琼斯太太是在使用苦肉计?不瞒你说,我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而且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这辈子我一定会找机会报复的。”
处长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对我说道:“琼斯太太曾经是国际刑警的警员,现在是中情局远东站的站长,国际刑警组织已经把她退了回去。据我们了解,琼斯太太不仅武功很高,而且枪法奇准,从你受伤的弹道分析,你刚才自己也说过,她朝你开枪时,距离绝对不超过三米,以她的枪法,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她对着你的心脏开枪,根本就不可能会打偏一毫米,就是这一毫米保住了你的性命。”
我一愣,没等我开口,处长接着说道:“如果她真的要你的命,完全可以再补你一枪。在当时的情况下,就算她误以为你已经死了,至少有三种合理的做法:一是把你的尸体扔进大海;二十挖个坑把你埋了;三是把你送到火化场去火化。可她却选择了第四种做法,把你的尸体留在当场置之不理,这完全违背了特工暗杀的基本原则。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杀你是她亲自动手,其他人不可能知道她要杀你。但在你们赶到码头的半小时之前,居然有人给我们的大使馆来电话,说你即将遭遇不测。现在联系起来,我可以得出一个非常明确的结论:琼斯太太在杀你之前,让人给我们的大使馆去电话,杀你之后,等着我们大使馆派人去救你,情况就这么简单。”
听处长这么一说,我豁然开朗,看来琼斯太太真的是没打算要我的命,同时我又立即陷入懵逼:好好的,她使用什么苦肉计?我又没跟她说过自己给处长打过电话,告诉她处长怀疑我有可能是间谍?
“不是,我……”
处长笑着打断我:“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给我打电话的事根本就没跟她说过,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冒险打你这一枪,使什么苦肉计呀?”
我苦笑道:“处长,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其实道理很简单,她过去是做警察的,现在是做间谍,心里非常清楚,你在京都的所作所为,尤其是跟着她出入小泉那样人的酒会,恐怕早就进入到我们的视野,如果你不是打电话被我提醒,恐怕还不会有这种意识,但她却非常清楚,不说我们会直接就怀疑你,至少会对你展开长时间的监督和调查。”处长笑了笑:“由此可见,她还真的对你动了真情,或者觉得你年纪太小,将来的路还很长,不想让你就此卷入一个与己无关的间谍案,所以出手帮了你一把。”
我两手一摊,表现出十分无辜和不满地说道:“问题我本来就是无辜的,她这么做不等于画蛇添足吗?你看,她朝我胸口开一枪,让我昏迷了半年,不仅没有帮到我,恐怕反而让你更加怀疑,我就是她的间谍。”
处长摇头道:“话也不是你这么说,大家都是搞情报的,琼斯太太其实就是在利用你身体的枪伤,给我们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她确实与你有关系,但却与情报和间谍无关,如果你真的是她派回来的间谍,她一不会跟大使馆打电话,二不会开你这一枪。同时,她还怀疑你是我们国安派到她身边的卧底,她给你这一枪同时也是在警告我们,将来要是拍今天在她身边的话,也要选一个水平高一点的,就你这个水平,她甚至不惜将你处死。”
处长的话我一直听得非常明白,但就这段话没听懂,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问道:“处长,我被你给说糊涂了。”
处长笑道:“你不是情报人员,当然弄不清楚世界情报界里的这些名堂,出于某种需要,我们有的时候也会用这种形式给对方某种暗示,可以说成是世界情报界之内的约定俗成吧。你也用不着搞清楚,只要知道琼斯太太使用的是苦肉计,也是对我们提出的警告,既告诉我们,你并不是她派回来的间谍,同时又让我们不要派你这样的新手到她身边去。”
我并没有完全听懂,只能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再有就是,正常情况下,她和所有与你有关系的岛国人,恐怕都不会再主动跟你联系,也是为了向我们证明你是清白的。所以我劝你,也不要跟他们任何人再联系了,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钱瑛的叮嘱,如果没猜错的话,钱英给陆雨馨打的那个电话,完全是琼斯太太授意的。
“知道了。”
“还有,千万别要尝试让别人用其他手机、电话或者网络通信工具,尝试着与他们联系,这对你都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你这一枪和半年的昏迷,真的就算是白搭了。”
我点头道:“谢谢处长提醒。”
处长转身走到门口,刚刚抬手准备开门,忽然又转过头来对我说道:“对了,小张,由于你这次在岛国的事,虽然我们认定你不是间谍,但也不可能再保送你上军校和警校了,甚至一些与国家秘密有关的工作,你都不可能从事了。对于这一点,请你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