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慧明和谢凤武带着三千骑兵沿着官道直奔夷陵,腊月二十三下午到了当阳。听完信使的汇报,夷陵的情况并没有恶化,刘慧明决定在当阳歇一晚,他要静观其变。
当阳到离夷陵只有一百里路程,可以朝发夕至,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刘慧明也沉稳了许多,至少不会在没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前一脚踏进是非之地。
他选择在当阳停留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铁矿,上个月谢凤武带兵占领了这里的铁矿,他就派秦缵礼过来开矿,后来又从襄阳的俘虏里面选拔了部分人手充实到这里,现在已经到了出成绩的时候了。
秦缵礼和驻守的襄阳的第五团第四营营正边浩、训导官文翔早早地就在城外十里处等着了,一见到黑压压的骑兵忙上前行礼,口里道,“大人,一路辛苦。”
刘慧明见三人容光焕发,一脸自信,想来这段时间日子过得不错,问道,“在当阳怎么样,刘知县有没有人为难我们。”
秦缵礼呵呵一笑,开口道,“咱们帮他剿灭了土匪流贼,刘老儿感谢还来不及呢,哪敢为难我们?”
刘慧明道,“真的?”
“真的!”秦缵礼从容道,“小老儿不敢欺瞒先生。”
秦缵礼弓腰驼背,一头花白的头发显得很眨眼,他虽然年龄大,但是辈分却小,他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却是秦良玉重孙辈的,见到马万年还要叫一声表姑父,但刘慧明可不敢让他这么叫,他也就自称小老儿了。
边浩一拱手,一边为刘慧明引路,一边介绍当阳的情况,“当阳比夷陵害还惨,这几年张献忠、罗汝才、革左五营、官军,前脚走了后脚又来,把一个城池搞得乌烟瘴气,早就十室九空了。我们来之前,刘知县连县衙都不敢出,生怕突然一支箭射来要了他的小命。”
大军进了城,刘慧明四下打量了一眼空旷的街道,皱眉道,“怎么没有人啊?”
文翔道,“可能是大举入城吓着他们了吧,平时还是有几个人的。”
边浩插话道,“我们刚来时县城里除了盗贼土匪根本没有人,我们来了之后,打跑了这些杂碎,躲藏在周围山林里的百姓才慢慢回来,现在比以前可好得多了。”
刘慧明心中莫名地有些伤感,问道,“你们军纪怎样,有没有扰民?”
边浩连忙解释道,“先生放心,绝对没有,不信您可以问文训导官。”
文翔也点头答应,“白杆兵军纪森严,绝无扰民之事发生。”
“好,很好!”刘慧明见二人态度真诚,不像说谎的样子,心里甚是欣慰,但嘴上还是严肃地道,“希望你们没有骗我,要是让我知道了你们两个合起火来骗我,看我不要你们的脑袋。”
二人连忙对天赌咒发誓,绝对没有欺瞒刘慧明。
刘慧明呵呵笑道,“我只是给你们敲个警钟而已,不必那么紧张。”
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刘慧明看着新建好的营房,问道,“你们募了多少新军了?”
文翔道,“回大人,到目前为止募了一千二百新兵,加上原有的老兵,差不多两千人。”
“好!”中国别的没有就是人多,这一条放在明朝也是行得通的,特别是现在遍地都是流民,要想招兵实在太容易了。
刘慧明赞许道,“我给你们一个团的编制,暂编为第十六团吧。边浩,你任团正,文翔,你任团训导官,训导队你自己去招募,尽快把兵力补齐。”
边浩和文翔大喜,连忙单膝跪地宣誓,“标下(属下)边浩(文翔),愿意为白杆兵效忠,为全军尽忠,为弟兄们效忠,不徇私、不枉法、不背叛,精诚团结、至死方休!如违背誓言,天地不容,任由将主处置!”
“好,起来吧!”待二人宣完誓,刘慧明伸手扶起二人,道,“回去好好训练新军,明天一早我要来阅兵!”
二人大声领命而去。
刘慧明搞定了军队方面的事情,就把目光转向了秦缵礼,问道,“咱们冶铁作坊搞得怎么样了?”
秦缵礼道,“禀大人,属下已建起了五座高炉,每座高炉每日可产熟铁三千六百斤。”
刘慧明让谢凤武跟着边浩和文翔一起去扎营,自己带领亲卫跟着秦缵礼出了西城门,来到冶铁作坊视察。
西门外烟雾缭绕,人喊马嘶热闹得很,街两边竟然有茶楼酒肆,而且还有一家暗门子,别问刘慧明是怎么看出来的,因为他们做得实在太明显了,两个年轻女子竟然公然在大街上拉客,一个满身煤灰的汉子显然没经受住考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跟着一个女子进去了,让他误以为回到了后世的乡镇。
刘慧明目睹这一切,郁闷的心情顿时就好转了,这才是烟火气啊,想想自己这大半个月待的地方,连只乡村鸡都没有,老母猪都要快成貂蝉了。
一行人来到一个高炉前,说是高炉其实也不算高,也就三米左右,刘慧明见惯了前世的各种高烟囱,对这么一个小小的高炉压根提不兴趣。
“大人,这是我们甲子号炉”,秦缵礼指着高炉介绍道,“此炉是第一个炼铁炉,所出铁也最多。”
几个工匠看见秦掌柜纷纷丢下手里的活计过来行礼,一副哈巴狗的样子,秦缵礼瞄了刘慧明一眼,尴尬地回应了几句,见聚来的人越来越多,就把脸一板,呵斥了几句吃菜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刘慧明笑了笑,问道,“这样会不会影响他们手里的活计。”
秦缵礼默然,“若是在炒铁时是不能打搅的。”
一个工头模样的工匠一路小跑过来正准备给秦缵礼敬礼,突然看见刘慧明,普通一声跪在地上,操着浓浓的山东口音道,“小人陶四拜见刘老爷!”
刘慧明见这陶四满脸黑灰、连嘴唇都是黑乎乎,全身上下破破烂烂,袍子上到处都是烧焦的破洞,自己是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陶四嘿嘿笑着,露出一口焦黄的门牙,讨好地道,“大老爷贵人多忘事,小人在襄阳见过大人,是大人安排小人来夷陵的。”
刘慧明恍然,“哦,你是上月初三一战的战俘,对不对?”
“对,对!”陶四嘿嘿笑道,“当时大人问俺们有什么绝活,俺就说了俺会炒铁,大人就把俺留下了,俺才有今天。”
“今天很好吗?”刘慧明心想你现在灰扑扑的像个烤地瓜,还不如当流民呢,问道,“怎么样,你在这里还习惯不?”
陶四兴奋地道,“习惯,习惯得很,小人谢大人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