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了他的身份问题,就不得不说辽东战事,柳如是想起一事,突然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看待辽事?”
刘慧明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打回去,收复故土了。”
柳如是心中剧震,随即又问道,“既然先生决议复辽,为何又要派人到辽东和谈?”
刘慧明一愣,不解地道,“我什么时候派人去和谈了?”
柳如是道,“先生半月前派马少卿出使东虏,难道不是去和谈吗?”
刘慧明脸色倏地变了,厉声道,“他们是去和谈?你听谁说的?”
柳如是见他变了脸,顿时有些气短,强作镇定道,“京里的人都这么说啊,说您想趁虏酋新丧之际出使辽东,一来为老酋吊丧,二来为新酋继位道贺,最重要的是为了和他们和谈。”
听到后面,刘慧明竟然笑了,前两点是内阁故意散步出去的,后面这一点就是别有用心之人加上去的了,只是主使之人明明是内阁和六部九卿啊,什么时候变成自己一个人了?
他也懒得辩解,只哼了哼,道,“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过几天我就走了。”
柳如是不解地问,“难道先生真的赞成和谈?”
刘慧明冷笑道,“大明现在无兵无将,无钱无粮,就剩一个空壳子了,还有资格和人和谈吗?”
柳如是有些明白了,迟疑道,“莫非是有人故意放出流言来陷害先生?”
刘慧明不置可否。
柳如是又问,“不知是哪些人?”
刘慧明笑了笑,道,“不是阉党就是东林党,也有可能是他们联手做的局呢,管他呢,反正我就要走了,他们爱怎样怎样吧,我不管了。”
他说到东林党和阉党联手做局之时,柳如是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脸色也变了,良久才问,“先生,您怎么看待东林党和复社的人?”
刘慧明搬出上月和王夫之等人结论,道,“他们是一群道德高尚却全无用处的人。”
“哦,弟子懂了!”柳如是笑了笑,接着道,“那阉党就是道德低下又无用的人了。”
刘慧明哈哈大笑,道,“说得好。”
柳如是也陪着笑了两声,等他笑完了才提醒道,“先生不可掉以轻心,阉党里也有能人,先生要小心一个人。”
刘慧明收起笑容,小声道,“谁啊?”
柳如是小声道,“冯涿州。”
刘慧明心里一惊,冯铨此人他有所耳闻,上次倪元璐说起过此人,让他远离他。他想起历史上此人从未在崇祯朝做过官,说明崇祯是很厌恶他的,既如此,他也没必要提防了,因此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你是说冯铨在背后做局害我?”
柳如是不置可否,小声道,“先生一定要小心提防才是。”
刘慧明很快就想到了惹恼他的两个理由,第一肯定是因为宣府的案子,第二肯定是赵光拚的剿匪行动,这两件事肯定侵害了他的利益。
刘慧明嗯了一声,拱手谢道,“多谢提醒,我晓得了。”
奶奶的,你一在籍乡绅有什么可牛逼的,把哥惹毛了,哥直接派人灭了你。
陈沅去送柳如是了,刘慧明则回到内宅去看范怡,范怡这几天情况不是很好,命虽然保住了,但是精神很差,见到刘慧明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老爷。”
“别动,好好躺着吧!”刘慧明轻轻地按住了她,伸手握住她的纤手,柔声道,“好好养着,别多想,不会有事的。”
范怡沉默良久,两行泪水缓缓地滑到腮边,“老爷,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没了就没了吧!”刘慧明柔声安慰道,“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再生一个就是。”
“嗯……”范怡缓缓地摇头,“这个孩子没了,是个男孩儿,我梦见他了。”
刘慧明默然,良久才到,“这个没有了,以后还有其他的,不要往心里去。”
范怡看了一眼外面,道,“老爷,小茵不懂事,你不要怪她好不好?”
刘慧明嗯了一声,笑道,“我知道她是为你好,我不会怪她的,你放心吧。你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我几乎都忘了这事了。”
范怡听他这么说,总算放下心来,便把小茵叫了进来。
小茵见到刘慧明就跪倒在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范怡道,“小茵,老爷都不怪你了,快给老爷赔个不是。”
小茵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装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道,“老爷对不起,都是奴婢的不对,害得小公子没了,奴婢该死!老爷大骂奴婢一顿吧,奴婢心里也好受些。”
刘慧明笑了笑,道,“快起来,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只是没用对方式方法。没事,我都放下了,你以后好好服侍你的小姐就行了。”
哪知小茵又犯了倔,非要刘慧明打她一顿,不然她就不起来。
刘慧明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挨打,那就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吧,听完之后再打你。”
范怡难得挤出一丝笑容,道,“老爷又要讲故事了。”
刘慧明道,“有两个和尚正要渡河,正巧岸边有位美貌姑娘也要过河。由于水流湍急,不易渡过,那名年长的和尚见状,对那姑娘说道:‘姑娘,这河水既深又急,请让老朽背你过河吧!’
姑娘正愁没法子过河,闻言便同意了。
过了河,年长的和尚放下了姑娘,姑娘道谢离去。
两个和尚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另一位较年轻的和尚终于忍不住问年长的和尚了,他问道,‘师兄,出家人怎可亲近女色呢?刚刚您怎么可以背姑娘呢?’
年长的和尚听了,从容地说,‘我早已放下了,怎么你还未放下呢?’”
趁一主一仆还在愣神的功夫,刘慧明补充道,“这事就这样吧,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他握着范怡的手,道,“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什么都别想,安心地养好身体。”
又指着小茵道,“你也是,什么也别想,好好服侍小姐,把小姐的身体养好,就当是将功赎罪了。”
小茵嗯了一声,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见她脸上已现困意,叮嘱了几句便来到前厅用饭。
出了小院,看见小茵的身影若隐若现,刘慧明心中的怒火终于涌上心头,暗自骂道,好个心机婊,你要当贞洁烈女我不拦着,麻烦你选垫脚石的时候擦亮眼睛。
别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算旧账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