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距离上一次相亲已经过去一个星期,许翡和丁先生加了微信之后一直没有联系过彼此。
她也在忙着写工作总结、做手术、写论文……总之就是很忙!
三分瞎忙,七分真忙,最后把自己搞十分忙。
只有这样许翡才能短暂忘记那天发生的事,还有那个强吻她的男人。
傅齐晏的话仿佛还在她耳边回荡:
【你不就是想要找个男人结婚吗?找我,至少我们在床上很合得来!】
【许翡,我说真的……我恐婚。】
结论就是——她一个字都不信!
恐婚?
许翡每次见到他,身边都有佳人作伴,就这样也好意思说自己恐婚,他可真是为了骗她什么谎言都编得出来。
烦躁地揉了揉额前的刘海,许翡下意识地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支香烟。
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喜欢抽一根来释放自己的压力。
两根漂亮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递到自己唇边,许翡刚想摸出打火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热情的声音。
“许医生,您还记得我吗?”
许翡点烟的动作停顿几秒,她缓缓转头看去。
只见站在她背后的是一名年纪在五十开外的中年妇女,这深秋的季节,她就只穿了件破旧的青色单衣外套,搭配黑色土布裤子。
脚上还是一双自己手工做的花布鞋,杂乱的长发编成一根麻花辫垂在脑后,两鬓有些霜白。
她手上还提着一只竹篮子,用蓝色碎花布盖着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你好,请问你是……”
来看病的?
不过许翡见她面色红润,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有人来了,打断了她的烟瘾。
许翡本身烟瘾也不大,只是刚开始离开傅齐晏那两年有些失眠、
夜里睡不着时大脑就会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她第二天还要上课,只能半夜爬起来学着喝酒、抽烟……麻痹自己。
“许医生你忘记我啦?我夫家姓季,我姓李,名叫春妮。”
“前几天我在医院做护工,被那位资本家的大小姐刁难,是许医生您的出现救了我。”
也只有许翡才救得了她。
听她这么一说,许翡脑海里终于有了点印象。
原来她就是那位护工大婶啊,那天许翡其实也没特意想帮她,只是看不惯南溪的所作所为才出面阻止。
换做时候任何一个人,她都会帮忙。
“举手之劳,你不用挂怀,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眼看着许翡要离开,季母抢先一步拦在她面前。
“不不不,对许医生来说这或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我和我全家可是一件大事!”
“要不是有许医生,我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抓去坐牢了。”
“我坐牢不要紧,我家里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我丈夫是一个酒鬼加赌鬼他肯定会和我离婚不管我的。”
季母激动的说了很多,满篇都在卖惨和感谢许翡帮她求情。
许翡自己也要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她知道底层家庭里妇女的日子有多惨。
她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典型案例。
想起自己已经过世的母亲,许翡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裂缝,她动容了。
耐着性子听季母抱怨完她的丈夫、再到她那个苛待她的婆婆、不孝顺的大女儿……
如果不是季母说她今年才48岁,许翡差点以为她已经快60了。
可见,女人要是嫁错了人,那真是比不嫁更倒霉。
“季伯母,我听您这样说,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婚呢?”
“你有赚钱的能力,孩子也只有一对双胞胎还在上学,你其实完全可以出来过自己的日子。”
总比现在又要赚钱,还要忍受丈夫的家暴强。
“离……离婚?”
一听到这两个字,季母人都麻了。
她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而且都这把岁数了,要是离婚了她能去哪?
“不行不行,离婚可是要被乡亲们耻笑的!”
许翡:“……”
这都什么年代了,她竟然还能听见这么荒谬的话!
“季伯母,离婚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在婚姻中明知道自己错了,还没有勇气承认自己错误的人。”
她的母亲也是包办婚姻,浑浑噩噩地渡过大半辈子,临到老了才有勇气提出离婚。
“日子是你自己过的,别人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就像鞋子合不合脚永远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许翡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了这一番话,意在让她鼓起勇气做自己。
可惜季母和她的母亲不一样,她口头上提出的“离婚”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只是口头上的抱怨话语。
行动上,她是自卑的,不相信离开了男人自己能活下去。
长期的依赖思想导致她在人格上已经完全奴性化,这种时候你和她讲“自主”,她觉得你在天方夜谭。
于是乎,季母嘴上说着孩子还在读书,离不开她,内心里压根没想过离婚这件事。
“是是是,许医生给的建议我都会好好听从。”
“对了许医生,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一些特产,给您尝尝鲜。”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篮子往许翡手里塞。
许翡哪里能收她的东西,医院有明确规定医生不能私下里收受病人的馈赠和任何礼物。
“不行,我不能收,你带回去吧。”
她将东西反推给季母,谁料后者撒腿就跑。
“许医生不用担心,就是一些农村土特产的鸡蛋、香菇什么的不值钱,您安心收下吧。”
“唉,你站住……别跑啊,这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
是她真的不能收!
许翡提着手上的篮子,像拿着一个什么烫手的山芋似的不知所措。
她刚想抬脚去追季母吧,又有一名小护士急急忙忙跑过来找她。
“许医生不好了,27床的客人突然高血压发作,现在已经昏厥过去了。”
有可能是高血压导致血管贲张,压迫到了颅内肿瘤导致昏厥。
“你说什么?快把人送往急诊室,我马上就来。”
无奈,许翡只能先把东西放在办公室,然后急急忙忙跟着护士一起前往病房。
殊不知她刚走,就有人偷偷溜进她的办公室,揭开盖在篮子上的蓝色碎花布,用手机拍下照片。
迅速离开,仿佛从未来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