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仍然包含着许多的不确定性与未解的疑问,但叶易安对于暗室内繁复组合云文的性质有了一个大概的判定。
这应该是个符阵,至少其功用之一便是专为锁定灵眼的灵力不使其外泄。简单而言就是说在那个暗室之内,一切灵力的波动都被禁锢在符阵之内,里边的出不去,外边的探查也进不来。
而那个三足鼎应当就是符阵中最为重要的阵眼,它与那些血沟一起发挥作用,才支撑起符阵的运行。
得出这个判定让叶易安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他的判定正确的话,这就意味着在暗室之内修炼是安全的,当然,这也有个前提,便是绝不能离开符阵的范围。
在热闹繁华的襄州城中,在广元观的眼皮子底下进行修炼,这个念头仅是想想就让叶易安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兴奋。
这股兴奋来的如此突然而又强烈,让叶易安自己都有些吃惊。
道门啊,道门!
正在这时,院门处忽然传来数响剥啄的叩门声。
能这样的敲门就绝非是小胖子,那又会是谁呢?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一个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人。
天机谷当代天机子最小的师弟,派中常项事务的主持之人陈方卓身穿着一袭襕衫儒服静静的看着叶易安。
见叩门之人是他,叶易安丝毫没有伸手肃客的意思,“陈执事?稀客啊,未知此来有何见教?”
陈方卓脸色很冷,说话更冷,“某此来是要为禹王生药铺讨一个公道,叶易安你若识趣,现在就该交出房契,若然如此,顾念你是凤歌山弟子,为天机谷与凤歌山关系计,某可以将你杀韩继宗一事揭过,否则……”
叶易安回答他的是一只脚,无影脚。
这一脚太快,陈方卓更没想到叶易安居然敢动手,而且动手之前毫无先兆。是以不等他将威胁的话说出口,人已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不等他站起身,叶易安已如影随形而至,伸手揪住陈方卓的领子将其整个上半身都提了起来,“在襄州城中当面恐吓州衙捕快,陈方卓,你作死吧?”
陈方卓冷冷的盯着叶易安,形容虽然狼狈,但气势却是丝毫未减,“好,叶易安,我愿你永远莫出襄州城一步”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今天都出不了襄州”叶易安讥诮一笑,“怎么,陈执事莫非想行术法?如此甚好,州衙黑狱正为汝辈所设”
陈方卓脸色大变,“叶易安你真疯了不成,某今日在城中若有不测,天机谷必百倍还报凤歌山”
叶易安“嗤”的一笑,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今时不同往日,凤歌山已不是以前的凤歌山,天机谷也不是以前的天机谷。在道门面前,天机子可以毫不犹豫砍掉爱徒朱弘阳的脑袋,你又比朱弘阳强上多少?”
此刻的陈方卓真是悔青了肠子,真是太小看这个籍籍无名之辈了,“你……”
见陈方卓憋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叶易安松开了他的衣襟,冷冷声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陈执事,以天地之大,你还是别太把天机谷当回事才好,尤其是在这人间世中,襄州城内”
陈方卓狼狈的站起身来,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叶易安。
这时,叶易安恍若无事的浅浅一笑,“敢问陈大执事凭什么让我交出这禹王生药铺?”
“韩继宗乃我谷中供奉的鼎火修士,禹王生药铺实属我天机谷产业。此间绝无可能制售假药,更别说致人死命。叶易安你领人以此为借口杀韩继宗,吞灭我谷之产业,不觉拙劣?”
为方便与王刺史暗中达成交易,也是为了避免广元观插手其中平添变数,继叶易安借小胖子之口叮嘱之外,方竹山亦对寥寥几个知情者下了封口令,韩继宗炼制五石散之事需谨守秘密,州衙对外布告禹王生药铺被查封的原因是制售假药,致人死命。
听完陈方卓气势如虹的指责,叶易安眼睛眨了眨,“陈执事的消息倒是灵通,只是空口无凭,你如何证明韩继宗乃是贵谷供奉的鼎火修士,此间乃天机谷产业?”
若是在襄州城外,若非有丹元镜及道门压着,叶易安早已死在陈方卓法器之下,但此时此地,陈方卓面对既有好拳脚又有州衙捕快身份的叶易安却是毫无办法。不过他既敢上门自然也不会毫无准备,当下便拿出几封信来,“这是韩继宗与我之间往还的私信,里面的内容自可证明一切”
接过信看完后顺手就收进了袖里乾坤中,就在陈方卓脸色又变时,叶易安蓦然一笑,“韩继宗既是贵谷供奉,那其炼制五石散毒害刺史府王世文大公子之事必定是出自贵谷之授意喽?”
陈方卓双眼暴睁,身子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什么,五石散?”
…………
“陈执事,请用茶”
“噢……好……请,请”陈方卓明显的心神不属,手中虽然端起了茶盏,却连茶盏歪斜,洒出了茶水都没发现。
目睹此状,叶易安无声的浅笑了一下。自他将韩继宗事涉五石散之事的因由备细说了一遍后,来时气势逼人的陈方卓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就此再也不肯走了。
无奈之下,叶易安只能请他到房中叙话,陈方卓也没推辞直接就进来了,但进来之后却一直没开口。虽然他脸上竭力做出一副镇定样子,但端茶盏时的一个小小动作却将其惊魂未定的底细彻底暴露在叶易安面前。
五石散——朝廷与道门的共同禁忌果然非同寻常,跟它沾上了关系之后,就连在襄州散修界中不可一世的天机谷也变的惶惶难安起来。
想到适才陈方卓振振有辞言及韩继宗乃天机谷供奉,禹王生药铺乃天机谷产业,并给出那些私信作为证据的情景,叶易安心底忍不住再次莞尔而笑。
现在的韩继宗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放下茶盏,陈方卓轻咳了几声后终于打破了沉默,“叶少兄,以你之见,韩继宗这逆贼私自炼制五石散之事会否传入广元观?”
听陈方卓将“私自”二字咬的份外重,叶易安嘴角微微翘了翘,侧着身子也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了,“陈执事,事情经过我已尽数向你言明,现在不妨把话说的更直白些,如今州衙的人事变动已经顺利结束,对于暂代刺史事的方大人而言,一动不如一静,五石散如此敏感,州衙何必多事给自己找麻烦?既有这种心思,自然也就不希望广元观插手其中,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