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后来大泽水面的漩涡声势越大,滔滔急水如江河倒灌般向下倾泻,汇聚成的势能几至于惊动一角天地,大泽周遭的地面上细小的石砾微微抖颤不停,大泽上空密布着闷雷般低沉暗哑的嘶吼。
此时,大泽及其周围的这一角天地就如同被唤醒的凶兽,狂暴躁动,嚣闹不休。
水面下降的速度更快了。
终于,在一串急促的尖啸及飞沫抛飞中大泽露出了锅锥般的底部,以及底部那个硕大幽深,似是直通九幽黄泉的大洞,大泽黑水就是从这里倾泻下去的。
水被排干之后,大泽底部已是一片泥涂世界,乌黑的淤泥与曼生的水草缠杂混裹在一起,俱都被水势搅扯的七零八落,乱不可言。
但除了那个硕大幽深的黑洞之外,此时已然干涸的黑水大泽看不出有任何异常,长的自鸣。
“江心镜?”
大唐最好的铸镜出于扬州,扬州最好的铸镜莫过于别名“百炼镜”的江心镜,此镜只能于五月五日铸于扬子江中,且易破难成。其中最佳之上品往往能发自鸣之音。
似下面高台上规制如此之大的江心镜,已堪称扬州百炼镜中之神品,仅仅一面铜镜的价值之昂已足抵一个中县一年赋税收入之总和。而今同时出现一模一样的七面,其价值实已到了不可估量之地步。
道人们布设的这七面铜镜必是法器无疑,这套法器的原体已经如此珍贵,驱动起来,威能……
铜镜刚一布设完毕,恰在七星中部不远处的泥涂中再次隆起了一座高台。只是这最后出现的高台与那七座都不相同,台体细的多,也高的多,俨然便是一根细长的土柱。
土柱停止隆起生长后,身居天枢位高台的道人抖手放出了一件法器。
这件法器初时极小,转眼间便已临风暴涨为一柱高达近十层楼阁的大纛,大纛顶部垂下四面绘满血红朱砂云纹图案的长幡。
古怪的是这四面长幡垂落时竟然丝毫没有随风摆动的情景,垂落完毕后,幡上用艳红朱砂绘成的云纹犹如活了一般,从最顶部逐次散发出蒙蒙毫光,毫光在每一条云纹上闪过,如四条引线将大纛长幡彻底激活。
当四道银蛇般向下窜动的毫光点亮了最后一条盘曲纽结的云文后,这件堪称超巨型法器的大纛长幡已是光辉夺目,尤其是四幅幡面,晶亮如镜中不断有云纹闪亮。
这时,十四个道人不约而同的在七座高台上掐指步罡,口中念诵云文不绝。
看着道人们整齐划一有若舞蹈的动作,久的岁月?数百年?数千年?
不管是那一种可能,都注定了这个静静深藏于黑水大泽底部的洞窟绝不平凡。
这不平凡的洞窟中是否真隐藏有传说中巨蛟为之守护的天地重宝?
双眼紧盯着幽深而又神秘的洞窟门户,叶易安心思急转。
下不下,去不去?
当目睹到那些全套法服的道人们驱动丹力护盾鱼贯进入洞窟时,叶易安最终做了决断。
等待了这么久,若洞窟已在眼前显现时还不去看一看实在不甘心。即便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他也必须前往一探。
至于冒险,若无必要即便最小的风险叶易安也绝不愿沾惹;但决心定时,本就是黑狱劫后余生的他又有何惧?
再则,他有自知之明,绝无意与那些道人抢夺重宝。既怀此心,纵然此去甚有风险,这风险当也在可控之内吧!
决心已定便再无犹豫,叶易安转身之间先已驱动丹力护盾将自己全身防护于玄黑护罩之内,而后驭出圆月弯刀法器,经由平台上的圆形孔洞驭器直向葫芦洞窟第一层干涸地面上最大的黑洞沉降下去。
转瞬之后,叶易安已被浓郁的水腥气息淹没,在周遭幽深无边的黑暗里,纵然法器圆月弯刀上释出的毫光也为之幽幽不振,恍若森碧鬼火。
心弦紧绷,全神戒备,叶易安不断的沉下去,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