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岩一开口,屋子里的所有人就都看向了她,而她,则用那种仿佛可以看穿人心的明锐杏眸,直直盯着岑溪芬。
岑溪芬对上岑溪岩的眼睛,顿时有一种被她看穿的感觉,让她心里发虚,很是不自在,她躲闪开岑溪岩的目光,故意板起脸,很用义正言辞的声音,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冷声说道:“那种粗鄙的话,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我好歹也是忠勇侯府的嫡出姑娘,那些话,我怎么学得出口!”
事实上,她是一时间根本就编不出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晶霜辱骂”她的话来,怕现编现说,不够流利,卡了壳儿,再露出马脚来。
相比起岑溪芬的恶劣态度,岑溪岩是一如以往的从容淡定,她的目光从岑溪芬身上移开,又落到了岑溪芬的大丫鬟画眉身上,声音平静的说:“既然八妹说不出口,那不如让画眉来说吧。”
画眉听到又被点了名字,心里也不由一阵发慌,心里飞速琢磨着,该说什么话来应对。
这时,岑溪芬忽然又抢话道:“那些粗俗的话,怎么可以在祖母面前学说?岑溪岩,你自己是从乡下来的,什么话听得了都不在意,可没得脏了祖母老人家的耳朵!”
“啪!”岑溪芬的话音刚落,岑老太君忽然就一拍桌子,厉声说道:“八丫头!你胡说什么?!”
岑溪芬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抖,随即面色惊恐的看向岑老太君,眼底顿时又蓄满了两泡泪,不过这会她没让眼里的泪落下来,咬唇忍着,又害怕又委屈又倔强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心里产生同情怜惜的心理。
不过这一次,岑老太君的眼神却没有再柔和下来,声音严厉的道:“总是对别人讲规矩,你的规矩又是怎么学的?什么从乡下来的?又是谁教你的对姐姐直呼其名?!”
岑溪芬心里委屈坏了,长这么大,岑老太君可是极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批评她的,而且,还是当着两个她很讨厌的人的面,她顿时觉得岑老太君实在是偏心的很!眼泪又控制不住,大滴大滴的滚落了下来。
不过,在这种高门深宅里长大的很多孩子,争宠,讨府里地位最高的人欢心,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所以,她心里即便再委屈、再不满,还是马上就做出了最合适,最能挽回和补救的应对,她对岑老太君软声认错道:“是芬儿口没遮拦,说错了话,请祖母不要生气了。”
“唉……”岑老太君叹了口,随即看向一脸惊色的画眉,说道:“你说说,晶霜都说了八丫头什么话?粗鄙的字眼可以跳过,大致说说就行。”
画眉见岑老太君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偷瞄了岑溪芬一眼,又稳了稳心神,之后开口道:“晶霜她说……她说我们小姐长的瓜!没有府里的其他小姐好看,比起六小姐来,更是差远了!”
刚开口的时候,画眉声音里还有些犹豫和忐忑,最后说一下,竟然提高了声调,一脸愤然,好像是真的听到了有人辱骂她家小姐的话,令她极度愤怒,极力想维护自家主子似的。
说完这番话之后,画眉又偷眼瞄了岑溪芬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兴奋和邀功的意味,岑溪芬却脸色很难看,眼神冷飕飕的扫了画眉一眼,吓得画眉脸色一白,赶紧垂了头,心中不解,自家小姐为什么不高兴。
岑溪芬能高兴得起来才见鬼了,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晶霜根本就没有骂过她这种话,这话是画眉自己临时编出来的,可却正戳到了她的痛处!
岑溪芬长得不丑,可以算是个小美人,就是身材有些太圆润了一些,在她这个年纪,有点胖乎乎并不难看,还会让人觉得很可爱,可她自己这么并不认为,岑家出美人,不管是出嫁的还是未出嫁的姑娘,都一个赛一个的漂亮,目前最拔尖的就要数刚回来的岑溪岩和四小姐岑溪涵了,岑溪芬跟岑家的众位姑娘比起来,就太普通了些。特别是岑溪岩,这个岑家在外面放养了十年的庶女,不应该是个样貌、气质各方面都不如她的土包子么?可事实却跟她心中想当然的想法差距甚远,甚至完全反过来了,连一个乡下土包子都比她强,这让岑溪芬如何受得了?这也是她一直看岑溪岩不顺眼,一直找她麻烦的主要原因。
现在,画眉虽然在编瞎话,可是所说的却是实话,岑溪芬心里不气就怪了!看整倒了岑溪岩,她怎么收拾画眉这个死丫头!
岑溪芬正在心里咬牙切齿,就在这时,岑溪岩那淡然平静,却透着一股犀利意味的声音再次响起了,“长得瓜?那是什么意思?”
岑溪岩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冷凝!就连正在心里咬牙的岑溪芬,也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画眉的脸上跟是“唰”的一下就白了!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晶霜,‘瓜’是什么意思?”岑溪岩又故意问晶霜。
晶霜恭敬回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知。”
“咦?”一直看热闹的岑溪沁,脸上故意露出诧异之色,忽然开口道:“瓜?应该不是京城的方言吧?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蜀地方言,意思是长的丑吧?”
“蜀都方言?”岑溪岩露出的恍然的神色,随即看向岑老太君,躬身说道:“祖母,晶霜是自小跟着我的丫鬟,伺候孙女有十多年了,跟着孙女从京城到清源镇,从未离开过孙女身边,更没有去过蜀地,怎么可能会说蜀地的方言?”
岑溪岩是去过蜀地的,也知道这句方言的意思,她故意逼着岑溪芬、画眉主仆学说当时的情景、台词,就是为了抓漏洞,有句话叫“魔鬼总是藏在细节之中”,果然,画眉一开口,就被她抓到漏洞了。
这时,岑溪沁又恰到好处了接话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画眉的爹娘祖籍就是蜀都的吧?当年是逃难来了京城,后来自愿卖身,与咱们岑家签了终身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