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荣园。
岑老太君坐在上座,一旁坐着岑骜、岑岚、李氏,下首还坐着岑家的几个小姐、少爷,除了那几个没什么地位的姨娘之外,几乎岑家的主子都在了,岑溪岩也自然在其中。
而赵氏,则跪坐在地上,苦得伤心欲绝。
其实,不过是死个下人罢了,查清楚了死因,之后将人好好安葬就好了,根本犯不着如此劳师动众。
如此折腾的原因,是因为岑岚提议要报关,要请仵作来验魏娘子的尸首,赵氏不同意让人亵渎死者尸体,才闹了这么一出。
“文佩,你说说,这好好的人,怎么忽然就掉井里去了?”岑来太君开口,问地上跪着的赵氏。
因为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岑岚就要派人的找仵作验尸,所以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询问魏娘子死亡的细节。
赵氏摇摇头,哽咽着说道:“老太君,婢妾也不清楚啊,昨晚魏娘子还亲手给婢妾端茶呢,哪想到今日就去了……”
“你最后一次见魏娘子是什么时候?”岑老太君又问。
赵氏泪眼模糊的抽噎着,似乎回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早上吧,这几日许是吃的油腻了一些,早上起来觉得嗓子不太舒服,想着魏娘子炖甜汤的手艺不错,便让她去给炖点雪梨汤来,哪想到左等右等也不见她回来,还以为她偷懒了,或是忘了这事儿呢,心中本对她有几分气的,不过因为身子不舒坦,也没精神去同她计较,便又命了我身边的丫鬟枝儿去给我炖梨糖了,哪想到,这人竟失足落了井……”
不等岑老太君继续问话,一旁的岑岚忽然插话道:“方才你还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这会儿竟肯定那魏娘子是知足落井了?”
岑岚说话的时候,眼神死死盯着赵氏,不放过她身上的任细微变化。
赵氏依旧附身哭泣,断断续续说道:“方……方才是我脑子混乱,现在想到……想到早上的事情,想来魏娘子是去井口打水,才失足掉进井里的吧……那口井是在我园子里的小花园里,井水最为甘甜可口,想来……魏娘子是想用那井水为我炖梨汤吧,呜呜,想不到她竟掉井里,就这样去了……”
说到此处,赵氏表现的越发伤心欲绝了,似乎在因为魏娘子因她而死跟感到自责内疚。
岑岚眯起眼睛,眸光犀利的盯着赵氏,那目光犹如实质,令人难以招架,可赵氏始终低头哭泣,不与岑岚的目光相对。
“枝儿可在?”岑老太君这时又接话问道。
屏风后面马上走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二等侍女打扮的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老、老太君,奴婢在……”
“早上,是你给文佩炖的梨汤?”
“回老太君的话,是的,当、当时,夫人还埋怨了魏娘子几句,说这些年宠着她,她倒越发懒惰了……”枝儿不止声音颤,说话的时候,跪在地上的身子也跟着颤,想来被府里死人的消息吓的不轻。
之后岑老太君又询问了几个赵氏院子里的下人,有说没注意的,有说早上看到魏蓕钼娘子的,还有人说早上是有看到她往小花园那边的水井去了,不过当时也没留意她去了时候有没有回来。
因为今日白天赵氏也没再唤魏娘子做事,虽然都奇怪她跑哪里去了一天不见影子,可也都没太往心里去。
直到晚上,因为赵氏喜欢喝那口井里的水泡的茶,一个粗实婆子被赵氏身边的大丫鬟指派去打水,才发现了井里魏娘子的尸体,当时那婆子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也一口栽井里去。
一番盘问下来,种种迹象都表面,那魏娘子视乎真的是失足落在井里淹死的,毕竟现在还是冬日,井口结有薄冰,还是很滑的。
岑溪岩从头至尾看着,没有说一句话,看着赵氏悲痛的哭泣,总觉得很假,注意到岑岚看向赵氏时犀利的眼神,也明白岑岚对赵氏产生了怀疑。
只是,为什么要怀疑赵氏?魏娘子是赵氏的陪嫁,二十年来跟在赵氏的身边,也算是她最得用的下人之一了,赵氏有什么理由害魏娘子?而岑岚又有什么理由这么认为?
如果赵氏真的不无辜,那么恐怕只有一个理由,就是魏娘子掌握了什么赵氏的把柄,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吧?
岑溪岩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除夕那晚所看到的,赵氏与范剑约会的事情……
想到这里,岑溪岩又忍不住向了赵氏最信任的冯妈妈看了一眼,就看到冯妈妈面色惨白,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颤抖,眼底很是惊恐的样子。
因为死人的确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别人看到冯妈妈如此害怕,倒也不觉得突兀,可岑溪岩去扑捉到,冯妈妈眼底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一丝悲凉……
岑溪岩收回了目光,心里却在猜测,冯妈妈这种悲凉,莫不是一种兔死狐悲吧……
这时,岑岚用犀利的眸光盯了赵氏一眼,又开口道:“府里死了人,疑点也不少,我看,还是请仵作验尸之后再定夺吧。”
赵氏闻言终于抬了头,用泪眼控诉的看向岑岚,反对道:“事情不是已经问的很清楚了么?魏娘子失足落井,哪里还有什么疑点?死者为大,魏娘子跟在婢妾身边二十来年,如今礼不幸离世,虽因身份低微,不好风光厚葬,但婢妾不能看着别人遭禁魏娘子的尸首!”
岑岚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疑点么,我现在就能说出几条来,其一,据我所知,这魏娘子是赵姨娘你身边得用的管事娘子吧?什么时候管事娘子也需要亲自到井边去打水了?其二,听闻赵姨娘对待下人十分严厉,下人犯错都要受到惩罚,今早你吩咐魏娘子去煮梨汤,她却一去不见踪影,而你却没有想过惩罚她,甚至都没派人去找她,一直让她失踪了整整一白天,直到晚上被人发现死在井里,你今日的反应如此反常,这些你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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