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再睡醒的时候就是大下午了,她睡得久,身上软绵绵的,翻过身轻哼一句,感觉到疼痛消退了不少,想来是宋玄给她涂了药。
刚想起身拉帘子,帘子却被人从外面拉开。
她仰头,对上宋玄的脸。
怎么还没走?
她错愕间,宋玄已经低下头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
“可睡好了?”宋玄轻声问她。
月离伸手摸了摸额头,茫然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陛下怎么还未走?”
她这话像是在催着他快走一般,宋玄听了捏了捏她的耳朵:“既醒了就洗漱下床,哪能一整日都在床上躺着。”
月离轻轻掀了被子,看着纱裙掩下的自己的身子,嘀咕一声:“也不知是谁这么凶,害得妾身起不了身的。”
她刚下地,腿就有些发软,慌忙抓住了宋玄才站住。
宋玄脸上没有半点心虚,见月离缓了一会儿缓过来,他去一旁将衣橱打开。
“娇娇今日想穿哪件衣裳?”这一柜子的衣裳,哪件穿上都漂亮。
月离倒是不挑,她站在原地看前方宋玄站在衣橱前的模样,说:“陛下给妾身选一件吧。”
宋玄看了一眼,最后将里面那件挑银线撒花红缎的长裙拿了出来,他的娇娇容色好,穿什么都好看。
只不过……
“到十月的时候天凉,你带着厚衣裳了没?”宋玄把裙子拿过来,顺口问了一句。
月离点点头,嗯一声:“走前忻充容提醒过妾身带了的。”
忻充容?
宋玄的眼眸垂下,没再说什么,叫来了宫人给月离梳洗打扮,他则走到矮榻边去继续看着奏折。
月离这才看见矮榻上摆了许多合上的奏折,宋玄就坐在小案几边上,高大的身影面对着这方矮几,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原来是把奏折都拿进来批阅了,怎么不去外面的书房呢?
她没有来得及细想,宫人们鱼贯而入,将梳洗用具一一备好,伺候着月离穿衣。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秀禾给她梳发髻的时候听见她小声问了句。
“快申时了娘娘。”
月离点头看了眼窗户外边儿,这时候天已经阴了下来。
“陛下今日一直都陪着我的吗?”她再压低了声音,小声问。
秀禾瞧瞧看了眼与月离相隔不算远的宋玄,借着给月离钗首饰的动作在她身边悄声道:“是呢,皇上今日一直都陪着娘娘的。”
“先前还问娘娘昨日下午都做了些什么,奴婢说娘娘在殿内画了画,那画拿给皇上看了看。”
听到这些,月离忍不住往宋玄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他面朝着这边,垂眸注视着手中的册子,似乎察觉到目光,他也抬起头来。
月离这边已经差不多整理好了,宋玄便起身叫人都出去。
他选的那身衣裳格外衬月离的好肤色,面容娇美,肤如凝脂,如今唇上还点了口脂,艳丽逼人。
月离见他过来,自己从梳妆台前起身站到了宋玄跟前,手指从袖子里伸出来,慢吞吞地去抓宋玄的手。
“陛下还生气吗?”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说话间还轻轻晃了晃手。
宋玄即便对月离撒娇的姿态见怪不怪了此刻也是软下心肠,他反手握住月离,反问她:“身上还疼吗?”
月离的脸上瞬间浮起一抹红云,她低头垂眸点了点脑袋:“还有一些疼的。”
“外面天阴,待会儿可能会下雨,朕原想着带你去水榭,现在想想,还是就在书房说吧。”宋玄说完,看着月离有些愣着,“要朕抱吗?”
月离摇摇头,她还不至于走两步就要抱。
不过。
“陛下要说什么?”她紧张起来。
宋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听上去不凶:“怎么,娇娇以为昨日的事就算完了?”
“朕考虑好了,娇娇且听着便是。”
月离被宋玄带去了书房,门一关上,屋里的窗户都是开着的,总算是透了些光,桌上摆着的是她昨日下午画的画,被放在正中央。
她坐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那上面还加了一个软垫。
她坐着,宋玄却站在一旁,见她慌慌张张要起身,宋玄把她的肩膀按住。
“娇娇,先与朕说说,你今年该是多少岁。”宋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让她的注意力集中起来,问出的第一句话就让月离迟疑着几乎回答不出。
宋玄也不急,静静地耐心等着,良久才听见一声极小的声音传出来,透着心虚。
“十五……”
她是三月初的生日,之前也一直说自己今年十六,宋玄昨日想着这件事,忽然想到这一点不对劲,又拿出卷宗细看了一遍——果真是十五。
十五。
“当初妾身入宫,身份是假的,年龄、年龄也故意调大了一岁,妾身怕被人发现,所以才……”月离越说下去声音越小,埋着头手指攥紧自己的裙子,心虚极了。
宋玄皱着眉,怒气却渐渐消退,他能拿月离怎么办呢,这还是个小姑娘,当初家中出事的时候也吃了苦,一个人在宫里那几年说不准哭了多少回呢。
“这件事就算了,以后可不许有什么别的再瞒着朕,知道了吗。”宋玄语气故作严厉。
月离赶紧点点头,伸手去抱住宋玄的腰,把脸贴上去。
“身世的事情不许告诉旁人,朕会令人去安排。”宋玄由她这么抱着,手掌轻抚她的后背。
“嗯嗯,妾身知道。”
宋玄见她答应得利落,转而说起了另一个人。
“朕还有一事要问你。”
“之前召进宫来弹琴的乐师,你可认识。”
他说的是怀柔。
月离从他怀里仰起脑袋,有些犹豫地答:“陛下说的是怀柔吗?”
“妾身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但不能肯定她的身份。”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手臂环抱住宋玄的脖子,踮着脚与他贴着,声音慢慢的传出来:“陛下知道妾身的家中曾遭遇何事,定安王府与苏府离得近,妾身幼时也是王府中三小姐的玩伴,后来良州出事,妾身一路流浪,就再也没见过王府之人了。”
“妾身初见怀柔姑娘时只觉得眼熟,她与幼时的王府三小姐有几分相像,但妾身不敢确定,后来又求陛下允她入行宫。”
“妾身试探了好久都没把人试探出来,也不知究竟是不是。”
如今宋玄问起怀柔那便是已经确定怀柔身份有异了。
宋玄托着她的后腰让她站着不那么费力,轻道:“之后若是再遇见此人,别轻信,当心些。”
怀柔目前没了踪迹,他怀疑她是另有目的,即便月离没什么可能再看见她,却还是得提醒一句,不然他不放心。
“知道了陛下。”月离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