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时月离奇怪地看了一眼宫门口的方向,以往这个时候宋玄早已经过来了,怎的今日还没来?
“娘娘,先用膳吧。”紫檀走过来看着她,问道。
月离坐在门边,微微伸着脖子再往外面看了看,轻道:“陛下还没过来吗?”
紫檀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在宫门口站着的宫女,见她摇摇头,又劝了一句:
“娘娘,许是皇上那边有事情耽搁了,娘娘先用膳吧?”
月离丧气一些,终于看向紫檀,不禁撇撇嘴,嘀咕着小声说:“他最好是有事耽搁了……”
“把饭菜摆上来吧。”
紫檀见她终于愿意先用膳,松了一口气,叫人把饭菜摆上来。
这时候秀禾从宫门外走了进来,一路往月离面前去。
“怎么样了?陛下还忙着吗?”月离见到秀禾过来,问她。
秀禾表情有些凝重,凑近了月离压低声音小声道:
“奴婢去了乾德殿,发现李公公就站在殿门外,殿门紧闭着。”
“听说下午时卫王殿下去见了皇上,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了皇上发火的声音。”
“之后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也都到了,眼下还在里面没出来呢。”
至于都说了些什么就不知道了。
一连几句话叫月离听得明白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重大的事,这才牵动了太后和太妃。
又是卫王主动找上的皇上,那就是说这件事和卫王的关系最大?
月离脑子转得飞快,想起之前也是有一次辰王受了斥责,那回宋玄也发了不小的火,之后对辰王的态度也是看不上。
“既然皇上还在忙正事,那就先用膳吧。”月离虽然好奇,但这事儿说到底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等不到宋玄总不能再饿着自己。
直到夜色已深,不知翻了第几页书的时候宋玄才从宫门外进来。
“陛下。”月离看见他,放下了书,几步快走到了他跟前。
宋玄眼中有些疲惫,看见月离的时候欲语还休。
月离奇怪地看着他,歪了歪头:“怎么了?”
“没什么,今日晚了些,娇娇是不是等朕等急了?”宋玄出来的时候李知才上前告知说华音殿这边派了宫人来问。
月离笑了笑,摇头道:“也没有等许久,妾身知道陛下还在忙就没有继续等啦,就先用过晚膳了。”
说罢,她收了表情,问宋玄:“陛下莫不是没用膳?”
见宋玄不说话,她皱起了眉,一边说着这怎么行,一边绕过宋玄出去吩咐宫人去小厨房准备些吃的过来。
“陛下先去洗漱吧,洗漱好正好可以用膳。”
“好。”宋玄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入了浴间。
这件事迟早要告诉月离,月离也有权知晓,但宋玄却迟疑了,他不想让月离伤心难过,昨日才是月离的生辰,今日就要告诉她这么一件事。
宋玄想什么月离不知道,但她却看出来宋玄的心情不好。
想着或许是今日卫王的事情让他太困扰了,她想了想,还是没打扰宋玄。
宋玄没心思吃东西,匆匆用过膳以后就回到内殿找人。
“娇娇……”宋玄看见她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走过去喊了她一声。
三月初,去年的三月初月离还只是一个要事事小心的宫女,不过一年,她已经成了宋玄最宠爱的妃嫔。
月离把注意力从书页上移开,转到了宋玄的身上,茫然了片刻,似乎察觉到宋玄想说什么,自己挪了挪屁股给他让了个位置。
“陛下,您想说什么?”月离好奇地问他。
宋玄坐在她让出来的位置上,轻轻拿过她看的那本书,先问了些别的:
“娇娇,定安王造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月离一愣,看看他,见他似在认真问,仔细回忆着想了想,说:
“记不得多少了,只记得好像生乱的前几日,父亲带我和母亲去参加了王府的宴会。”
宋玄不去看她,点了点头后问:“那宴会之后呢?还见过你的父亲吗?”
月离下意识道:“自然是见……”
话没说完,她停顿了一下,忽然闪过深思。
那时候她太小了,对许多事情都记不真切,宋玄问的这个问题她之前从未思考过,如今再去想,自那以后,她还见过父亲吗?
她犹豫了,想找出模糊的记忆,却翻找了许久,找不出一道身影。
宋玄看月离的反应,大概能猜出来时间的巧合了。
定安王府的宴会中,苏知州发现了定安王意图谋反之事,书写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了皇城,却很快被定安王发现端倪,提前了计划,良州生乱,知州府被控制,苏知州也无法再传信进皇宫。
“娇娇,你的父亲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宋玄将她抱到自己身上,面对着面,轻轻吻了下她的脸,叹声道。
月离茫然地被他亲了亲,又听他说出这句话,再是迟钝的脑子也该明白或许宋玄是知道了什么关于他父亲的事。
“陛下…想说什么?”
宋玄怕她听了激动,先是把她搂进怀里保证她不会乱跑,这才出声和她讲事情的真相。
“此事,卫王难辞其咎……”
说完以后月离久久没有反应,像是听得呆楞住了。
“娇娇?”宋玄担忧地唤了她一声。
月离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却是在看着宋玄时呆呆的,瞳孔微颤。
“娇娇,这件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父母平白受的冤屈朕会为他们洗清。”
宋玄又说了些什么月离没有再听清,她脑子里混乱的很,偏过头胡乱想着宋玄告诉她的真相。
多荒谬啊。
仅仅只是一个错误的相撞,她的父亲就死在了帝王毫不留情的屠刀下,她的母亲追随而去,她一夜之间没了家人,辗转了许多地方,最后入了宫。
月离想了许多,她深吸一口气,却连呼吸都在哽咽。
“陛下…陛下打算如何做呢?”月离颤声问。
她没有哭,整个人却在发抖。
这件事,错在卫王,却也不全然是他的责任,错在先帝,却也不能究责于先帝。
她的父母已经死了,如若卫王不说,岂不是这冤屈无论如何也不能有洗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