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口中说的宋玄与月离认识的宋玄有些不一样,她想起来,最开始时宋玄也是很凶的。
虽不是言语上的凶恶,却有一种让人骨子里生出惧意的胆寒和威慑力。
一开始月离是极怕的。
可是后来宋玄对她很好,也没有凶过她,她几乎都要忘记以前了。
太后转过头看着月离,伸手将她微微散乱了一点的头发轻轻抚好,又说:
“他写信同哀家说起你,虽是三言两语,却话里话外都在说你如何好。”
“哀家对你好奇,他又让哀家不要吓着你了,他既护着你,哀家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是要护着你的。”
“回宫这么久,哀家看你们也都好好的,就放心了。”
她一直以来担忧的事情在回宫以后看见宋玄的所作所为以后渐渐放下心来,看见宋玄能这么为月离着想她心中只有欣慰。
这对她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了。
月离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之前心里存着那些担忧的时候宋玄只是安慰她说太后不会不喜欢她,却从未说过他在背后提前为她做的那些事情。
她如今从太后口中得知这些,心里既是惊讶又是惶然。
月离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发现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昨日静安太妃找到哀家,说卫王闯了祸,哀家细听之下才知他是闯了什么样的祸事。”
太后终于说起昨日的事情,她看向月离的目光带了些悲悯。
“这件事说到底与你的关系是最大的,昨日皇上发了脾气,在哀家和静安太妃面前也是一点面子没给卫王留下。”
“他是顾着你的。”
“今日哀家叫你来也是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对他伤心。”
“你若是对他伤心了,那他才是最难过的。”
从寿康宫回到华音殿的时候经过御花园旁的一条小径,路上铺砌的石子路一路延伸到了湖边,湖中有假山,夏日养了锦鲤。
只是今日不巧,月离路过的时候瞧见了一人。
“臣妾给宜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月离远远瞧见宜妃的宫人候在一旁,而她本人似坐在湖边的亭中看什么。
能有什么可看的呢,如今虽是三月,可既无花开又无鱼游的,这条光秃秃的路上没什么可看的。
宜妃瞧见月离过来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温柔地望过来,热情地招呼月离。
位高几阶也是有好处的,起码月离不能当面拂了她的面子。
她走上前,到了亭子里,百灵就站在亭外耐心等着。
“妹妹刚从太后娘娘那儿出来,怕是茶喝够了,本宫也就不劝茶了。”宜妃说着,右手轻轻端起茶杯,眼睛却是看着月离,等她的反应。
月离没有什么反应,她与宜妃不熟,话都没说过几句,如今宜妃把自己叫来,总不会就让她干坐着吧?
“听闻妹妹前日同皇上一起出了宫。”宜妃慢悠悠说着,语气不带一点旁的意味,像是在陈述事实。
月离点了点头,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宋玄带她出宫也没有刻意瞒着人。
“本宫可真羡慕妹妹,能叫皇上这般陪着。”说着,宜妃笑了笑,眉眼弯弯。
月离却警觉起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宜妃。
她装作有些羞涩,低垂着眼眸回避着宜妃的视线,并不说话,等着宜妃下一步的动作。
“不知皇上带妹妹是去了何处?本宫可好奇的很。”
那去的地方就多了,难不成还要她一一汇报给宜妃听着?
月离想着,却没这么说,而是看了眼亭子外的湖水,轻道:“娘娘自小长在皇城,什么地方您没去过呢?陛下带臣妾去的无非也是一些能哄哄臣妾的地方。”
她顿了一下,不经意扫过宜妃,缓缓道:“若要说别的,许是陛下临时想起点事情,后面又去了一趟国公爷府上。”
宜妃神色似乎有些感兴趣,随着她话音落下,重复着又问了一句:“秦国公府上吗?”
“娘娘对皇上的行踪很好奇吗?如若是这般,臣妾可以向皇上请示一句,皇上若答应,日后娘娘再问什么臣妾都会事无巨细地说出。”
月离的这句话有些冲着宜妃的意思,一个普通的妃嫔过问皇上的行踪已经算是僭越了,但宜妃也大可以说她只是好奇。
她对着宜妃说出这般话也不害怕什么,宜妃若是识相就不会再问。
宜妃果然没有再问,而是轻描淡写地把话题略了过去,笑了笑,说:“瞧妹妹这话说的,本宫只是羡慕妹妹,觉得好奇罢了,妹妹不愿说就算了。”
当真只是好奇?
月离不相信,她故意说起秦国公府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表现不那么突兀,同时也想看看宜妃是什么反应。
可宜妃的表现似乎很平常,除了多问一句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好似真的只是好奇。
月离不准备多呆,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宜妃开了口。
“本宫的母亲曾经与国公府上的嫡出小姐见过一面。”
她忽然开口,说着话时目光直直地看着月离,饶有兴致地观她反应。
月离愣了一下,随即疑惑地看向她,神情转变很是自然,几乎叫人抓不住错处。
“上回宫宴时母亲也是恰好来了,看见了妹妹一面。”
“若不是秦国公府嫡小姐病逝得早,或许母亲都要以为娘娘和那位小姐有什么关系了。”
她笑着说完,静静等着月离说话。
月离却是当即皱起眉,微微捏紧了拳头,厉声道:
“娘娘这是拿病逝之人与臣妾作比吗?娘娘是何意?”
“虽然娘娘比臣妾位高两阶,但若娘娘要这般咒臣妾,臣妾也只能将此事告知太后娘娘,由她来给臣妾一个公平了。”
月离怒目看着宜妃,发火的气势还是做足了的,她现在是宠妃,宋玄都要哄着她,谁敢明面上和她对着干?
但她没有搬出宋玄,而是把太后搬了出来,就是想叫宜妃知难而退,太后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宜妃倒没有害怕的情绪,她看了月离片刻,从座椅上起身,伸手似要安抚月离,却被毫不意外地躲开了。
“是本宫说错话了,妹妹勿怪。”
说错话,那你和宋玄说去吧。
月离不客气地看她一眼,转身连礼都未做,径直带着人走了。
瞧着她那背影,还真像是被气着了的模样。
难道是猜错了?
宜妃安安静静立在原地看着月离走远,忍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