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虽是大明的都城,可当黑夜来临之时这里同样漆黑。
除了秦淮河畔等几处欢愉的街巷依旧喧嚣,其余地方也分外安静,只余下阵阵的打更之声。
借着月色,两道身影翻进了锦衣卫衙门。
这两人正是张辂与韩沁。
韩沁多少有些不解,问道:“你不是锦衣卫吗?咱们走门不好吗?干嘛非要翻墙?”
张辂无奈,回身解释道:“姑奶奶你小声点,我这不是怕被人发现么。”
可韩沁分明没有小声的意思,她拍拍自己胸脯,道:“发现又怎么样?咱们这是做好事,再说我可是乐安县主就算被发现也能保你无虞。”
你看看,跟女人就是没道理可讲吧,张辂此刻已经有些后悔带着韩沁来劫狱。
将韩沁叫来,还真就是看中她的身份,若真被抓住也算是有了一份保险,不求能免罪吧,至少不会连累了便宜大伯一家。
可话说回来,他们现在干的可是劫狱,如果能不被人发现自然是最好。
张辂摇摇头,不再理会韩沁,而是借着月色一路到了镇抚司牢房。
平日里这里根本没人把守,只里面有三两狱卒,不过这个时间段估计也早已睡了过去。
“这里没人把守吗?”韩沁四下看看,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平时没人把守,自锦衣卫成立,这天下间还从来没有人敢来这里劫狱,不过今天却是有人把守的。”
这话不是张辂说的,而是自一处阴暗的角落传出,月光照不到那里,能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
张辂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的右手紧握住了绣春刀的刀柄,目不转睛,紧紧盯着那处阴暗,道:“鬼鬼祟祟,出来!”
“鬼鬼祟祟的应该是你吧?”伴随着话音,一个人自阴暗中走出。
张辂定睛一看,居然是蒋瓛。
还不等张辂说话,旁边的韩沁已经开口:“原来是蒋大人啊,我听很多人说过蒋大人就是一条毒蛇,是这天下间最阴狠的酷吏,张辂,要不咱俩直接联手,直接揍蒋大人一顿吧?”
蒋瓛会不会武功张辂不知道,但能坐到锦衣卫督指挥使的位置,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庸手,面对蒋瓛,张辂确实不想动手,但另一方面张辂又真的想把孙平救出去。
一时间,张辂竟有些骑虎难下。
蒋瓛却是邪魅一笑,道:“要不你们试试?”
不等张辂说话,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我劝你们不要试。”
张辂与韩沁同时回头看去,见高海永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
高海永的武功张辂还是知道的,他自知完全不是高海永的对手。
张辂叹出一口气,他知道,今天想救孙平已经是完全没有可能,他紧握住刀柄的手也随之松开。
“你小子也算识相。”
这句话是从屋脊之上传来。
张辂与韩沁抬头看去,借着月色,他们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张辂的脸瞬间便垮了下来。
韩沁则是一脸笑意,朝着屋脊上挥挥手,道:“罗叔。”
没错,屋脊上之人正是罗克敌。
罗克敌一个纵身从屋顶跃下,他没有理会张辂,而是抚了抚韩沁的脑袋,微笑道:“大半夜的,你这丫头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再说你这衣服穿的也单薄了些,若是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韩沁吐了吐舌头,说道:“我是来救人的。”
罗克敌笑笑,“你这傻丫头,人早就救走了。”
韩沁则问道:“救走了?真的吗?”
罗克敌轻轻点头,道:“自然是真的,走吧,这里风大,罗叔将你送回去。”
韩沁点了点头,又颇为放心不下张辂,她看看张辂,又怯生生地朝着罗克敌问道:“罗叔,劫狱的主意是我出的,你可不能罚他,我都答应他了要保他无虞。”
张辂没想到关键时刻韩沁能如此仗义,虽说他知道韩沁多半不会受罚,但让韩沁担下所有,他心中又实在过意不去。
张辂咬咬牙,道:“是我邀请县主来同我救人的,县主不过是被我蒙蔽,今日谋划不周被你们抓个正着我也认了,要打要罚也随你们,只希望这件事不要连累了别人。”
蒋瓛挑挑眉,道:“你小子倒有些男人气概,不错。”
罗克敌却没有理会张辂,而是朝着韩沁点头点头,“好好好,罗叔答应你,不罚他便是。”
得了承诺,韩沁这才随着罗克敌离去。
当然了,罗克敌路过张辂身边时还不忘冷言冷语警告一番:“你小子不该利用沁儿这丫头的善良,她的事你上次也都听到了,你若有些担当,便不该如此,这次沁儿替你求情也就罢了,但有下次,决不轻饶!”
等罗克敌与韩沁离开,张辂又朝着蒋瓛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来劫狱?”
蒋瓛笑道:“猜的。”
张辂又问:“刚刚说孙平已经被救了,是不是假的?”
蒋瓛道:“是也不是。”
张辂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一旁的高海永开口解释道:“猜出你要来劫狱的是孙平,他让狱卒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想让我阻止你。”
张辂没想到会是孙平,不过仔细想想又合情合理,因为孙平已报死志。
张辂又问道:“那孙平人呢?”
“死了。”这次回话的是蒋瓛。
虽是心中已有猜想,但猝然听到这个结果张辂内心还是接受不了,他紧紧握着拳头仰天长啸,直到将胸中的愤懑全部吼了出来他才无力地坐到了地上。
他恨这世界的不公,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用拳头狠狠锤击地面两下,才红着眼眶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蒋瓛走到张辂身旁,伸手轻轻拍了拍张辂的肩膀,道:“死,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而且我们已经按照他跟你的约定,将他葬在了城南十里的林中。”
张辂一把将蒋瓛的手甩开,说道:“死亡怎么可能是解脱?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啊!”
张辂说完,站起身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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