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英舀来一碗加上了点白糖的粥,柯发强吃了。草根问:“竖门的东西呢,准备好了吧?”
“早就准备好了,打电话叫工人拿来就行了!”莫小英说,拿出手机便给帮建房的工人师傅打电话了。
过得有一二十分钟,工人师傅便来了。或拿糖食果品,或拿大门方框和炮竹之类的东西到屋基里来。
草根拿罗盘定了向,大门方框竖起,一根檩条架一边固定稳门方。炮竹一点燃,噼噼啪啪的响声,像是吹冲锋号似的,村上的男女老少便蜂拥而来抓吃食说彩话了。
竖了祖屋的大门,又去镇中心竖百货大楼的大门。在木龙镇上逗留两三天,到苏志成和劳又禄竖大门的日子了,草根又才过河到石龙来。
给苏志成和劳又禄定向竖了大门,邻县有人打电话来叫去看病和看风水,草根便去邻县了。
转眼间到农历的最后一个月,离春节是越来越近了。草根才从邻县一个村子出来,他的手机便响了。
草根拿出手机来看,是妻子黄向月打来的。他开机便问:“向月,什么事?”
“你在哪?”黄向月在那头不答反问道。
“在邻县,什么事快说?”
“地主的儿子,权自寿病了,叫你回来帮他儿子治疗!”
一开始看着是妻子打来的电话,草根还以为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呢!
听说是权炳坤的儿子有病叫他回去治疗,草根一下轻松了许多。问:“他有人家的电话,为什么不自己打?”
“可能是怕你不答应,又怕漫游要话费吧!”
“妈呢,妈没有什么事吧?”
“没有什么事,你妈现在可乖了,懂得煮饭煮菜,让人家做事回去吃现成的了!”黄向月在那头有点得意地说,从小叔子那回来了,婆婆一改往日的心性。如今和她好得如同娘女一般,她能不得意吗?
“看你乐的,你在哪给人家打的电话?”听妻子说母亲大改心性了,和她很好,草根高兴地问。
“在菜园种菜,不然的话,人家敢嚼你老娘的舌根子吗?好了,不说了,快点回来吧!小年节都快到了,还不该回家呀?”
“行,听老婆的,人家马上去大路搭车回家!”关了手机,草根便背上行囊,拿上手袋到大路边等邻县开往白龙的班车了。
这个村子离盘古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班车来了,草根上车很快就在南坡岔路口下车了。
又有近半年多不回家了,在岔路口下车,草根是三步拼着一步走。老屋大门开着,新屋大门也开着,厨房上冒着火烟,还飘出炒菜的香味。
草根不进厨房去,而是拿背包和手袋去房里放了,又才来厨房。
儿子兰强生早几天就放寒假回来了,此时正在厨房煮中午,兰母则笑盈盈地坐在一边看。
“爸,你回来了!”看见父亲走进厨房,兰强生便问了。
“回来了!”儿子似乎又长高了一节,面皮白白的特别像个书生。草根问母亲:“妈,你身体还好吧?”
“好,妈的身体比任何时候都好!”兰母笑哈哈说,看一眼大儿子,她问:“是不是在外面太累了,你看你又瘦又老了许多?”
“妈,儿子也快奔六了,还不老嘛?”母亲第一次关心自己的身体,草根有点受宠若惊。他装着不知道问母亲:“向月呢去做什么,这时还不回来?”
“去菜园种菜,要不你打个电话给她,叫她回来吃中午了!”兰母的话一停,黄向月便拿着一把青菜进厨房说:“不用打电话给我,我回来了!”
“那妈去擦桌子吃饭!”兰母起身到外间擦桌子,兰强生把煮好的两菜一汤端到外间桌上摆,一家四口便坐下来吃中午饭了。
“来,权嫂坐下来一起吃饭?”一家屋刚刚坐下来吃饭,李有英便走来到厨房门口了。黄向月见了打声招呼道。
“我吃咯了,吃完人家才来的!”李有英说,可能是因为儿子有病了吧。她样子显得有点蔫蔫衰衰的,看一眼草根无话找话问:“老吵,今天是从哪里回来的?”
“邻县!”只说两个字,草根便不说了。不是他拿搪,而是他饿了,也想由李有英说后面的话。
果不然李有英叹一口气,便开口说了:“我自寿同强生一年的,强生身体好,又快大学毕业了。我自寿初中都不毕业,身体还一直不好有病了!”
因为当年林巧兰的好处都让权家占去了,兰母一直对权家有看法,所以她一言不发。黄向月说:“你们家那么有钱,为什么不拿些钱出来,多买点好东西让儿子吃,像种的东西样,多放点肥他身体不就好了嘛?”
“唉,有什么钱啊,看外局面罢,有钱我们还不建楼房嘛?现在自寿有病想出去治,还拿不出钱来呢!”
真是越有越恨,越穷越笨。村上开着一个木材加工厂,镇上也开着一家木材加工,还有十道梁一山的树。大车有好几辆,小车也有一两架。在这哭穷鬼信?
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得叫花帮背衩口,跟随权炳坤二三十年,传承了权家的家风。李有英哭穷起来竟然不用打草稿了。
草根想说话,可是他没说着!黄向月想问,李有英接着说了。
“老吵,吃了中午,跟人家过河给自寿拿脉看病好不好?”望草根一眼,李有英问。
“自寿得什么病了?”听李有英讲去帮她儿子看病,草根不能不问了!
“感冒发烧!”
“感冒发烧,村里不是有医生吗,怎么不去叫村医呀?”
“村医来打针给药咯了,不见好嘛!”
“村医治不好,不是还镇医院,县医院,和市医院吗?往外送呀!”一个正当年的后生,感冒发烧,村医打针给药不见好,那一定是有什么大病藏在感冒里了。所以草根这样说。
只听李有英说:“就是感冒发点烧,用得出去外面吗?再讲外面的医生也没有你的水平呀!”
“那地主呢,地主不在家了?”
“在,就等着你去给儿子看病了,走吧?”看着草根放下碗筷了,李有英说。
“行!”知道财政大权掌握在权炳坤的手上,草根也不撩李有英了。说一声回房拿来手袋,便跟李有英过对河村去了。
和盘古大村一样,对河很多人家都建了小洋楼一样的楼房了。
过河上岸便看见权炳坤的木材加工厂了,从前是木板围的墙,如今换上红砖做围墙了。也由从前的木材加工厂,改成了刨片厂。
刨片厂后面的山脚下,晒满了一墙不了一墙的薄板片。看形式和规模,便知道刨片厂是捞钱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满山脚的地坪上晒着木片了。
权家真的还没有建着楼房,依然住着他继父土改时分得的泥巴瓦房里。周围楼房林立,把他家又矮又小的泥巴瓦房夹在中间。仿佛是一个小孩被一群大人夹在中间一般,风水学上就犯了大忌了。
“老吵,来了!”权炳坤真的在家等着,看见草根跟在妻子的后面走进屋,他迎着就问。
“来了!”草根应道,看见权炳坤还穿着工人头似的衣服,他忍不住问:“怎么老板越做越大,衣服就越穿越烂呀?”
“什么老板,你就别笑人家了。得上了老虎背,骑虎难下呢。每天有哪么多工人等着要工资,板材刨出片来又没价钱,人家想哭都没人打呐!”权炳坤边拿烟出来递给草根边说。
“如今城市农村建房的热潮是方兴未艾,模板都脱销了。还讲骑虎难下,装逼哭穷吧!”权炳坤敲燃打火机,草根燃烟吸上一口吐出来说。
“不信就算了,讲你听也不怕,自寿有病了人家都拿不出钱来呢!”权炳坤拿烟叼嘴上,用火机点燃吸上一口便大谈他的难处了。一会儿把烟蒂丢了,习惯性用脚踩灭了道:“烟也抽了,去帮我们儿子拿一手脉开个处方吧!”
“人在哪?”草根真是服了,但还问道。
“在房里!”权柄坤推开前面一房先进去,草根拿上手袋跟后进房。
权自寿躺在床上样子虚弱得面白似贫血,看上去病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么冷的天了头上仍冒着汗,这哪是感冒发烧,分明是有大病藏在身体了。
草根拿出体温计给权自寿测体温,三十七度多接近三十八度。摸他脉搏虚中有涩,看他的眼底有充血。
揭开被子摸其脾脏有所肿大而压痛,结合虚弱体重减轻,很像西医所说的血癌。
“这个样子,还是送去外面大医院检查治疗吧!”怀疑是血癌,草根便说了。
“拿不出数数怎么送,有钱人家早带出去了!”权炳坤这样说,他的妻子李有英也这样说:“你就给开个方吧,从前治好那么多危险病人,自寿这点病也不在话下的!”
“讲你们听也不怕,自寿这不是感冒发烧,很可能是有什么大病了!”权炳坤夫妻还在哭穷,草根说:“我问你们,是要儿子还是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