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山不转水转,粑粑不粘油麻,油麻来粘粑粑。人,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或者说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就在草根全身心投入到以往的工作和复习中,渐渐忘记去大村卫生所那条路时,苗经朋让弟弟找来了。
这天放学了草根正准备回侧院去,苗经友从操场边一株桂花树背走来说:兰老师,我哥哥叫你去卫生所一下!草根停住脚步问:什么事,哥哥讲了吗?
没有,他叫老师放学了一定跟人家走就是了!草根不再问,进侧院出几题数学题杨小娟做,就跟苗经友走出校门了。
春分一过生产队社员开始搞犁耙准备放秧种早稻了,草根和苗经友一走出学校大门。就见路两边的水田里,社员们有的人在用牛犁田。有的人在拿锄头铲田基做田基,一片繁忙的春耕新景象。
下到大路上往大村走,公路右边和河对岸的田块里,也是吆喝牛犁田以及铲田基社员们忙碌的身影。草根没有时间欣赏滩头这首春耕进行曲,因为他得快点到大村卫生所,知道苗经朋叫他去到底要干什么!
从滩头小学步行到大村卫生所也就一二十分钟的时间。卫生所就在村子前面最中间的一个小院子里,坐东向西。
见到草根跟在弟弟的后面走进小院,再走进卫生所。苗经朋没有像往时那样见了就喊老同学,而是唉声叹气连连说:这下难了,这下难了。草根问:难什么,天跌下来了?
天没跌,人跌了!原来县卫生局组织乡村赤脚医生统一考试,分数达到六十分的发给赤脚医生证。不及六十分的就不允许正常行医了,苗经朋考试连五十分都达不到。他说:考试不及格就不能正常行医了,你讲难不难?
你呀,祖上好几代医师不说,自己从小接触医药耳濡目染,又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怎么会考试连六十分都达不到?
不是因为文化少半文盲吗!
老兄高中毕业呐,过去称秀才了,还文化少半文盲呀?
你以为是你,高中毕业和大学毕业差不多。知道人家为什么不去参加高考吗?讲你听也不怕,就是因为肚子里没有货。一封信都写不好,解数学题就更不用说了。从前我们那是在读书吗?考试不兴考试,大帮鸭似的往上赶。上半天课劳动半天,学得个什么东西啊!
好了好了,人家不是来听你诉苦检讨的。说吧叫人家来干嘛?
想叫你去帮补考医生证!
这种事也可以顶替吗?
怎么不可以,在滩头都没几个人认识你老兄,到县局更没人认得老兄是张三还是李四了。
没人认识人家不假,可是不会有人去检举吗?
山高皇帝远的,谁管这种闲事。你来滩头这么久谁去检举你了?
这样讲还去考什么医生证?
没医生证人家医药公司不卖给药呀,没药怎么治病?写上我的名字,你去考试就会万无一失了。
你就作吧,人家又懂医,接触医药还是在你这呢。你都考试不及格,人家就更加考不及格了。
谦虚什么,你有文化理解能力强呀,我这有书随便看几天就能过笔试理论那一关了。人家最缺的就是这一块了,不然也不至于才得四十多分了。
除了笔试,还有临床考试吗?
有,上午考理论,下午考临床!
这样讲人家帮不了你,考理论看几天书蒙一蒙应该还可考虑。可考临床那是要面对面看病开药的,一次病都没看过,如何诊断都不知道,更别说处方用药了。你还是另想办法,或者再找别的人吧!
这样好不好?草根说的也在道理,苗经朋考虑了一下提出新的要求:人家就差理论知识了,每天放学来给人家讲讲医药理论好不好。哪怕是照本宣科一下也行!
这不行,放学了人家要给喜儿辅导数学。
那天黑呢,这段时总可以吧?
吃完夜饭是给喜儿辅导政治史地的时间。
一天都是围着喜儿转吗?
基本上是,早上起来是辅导语文,中间时间给学生上课,下午放学是辅导数学,吃罢夜饭是辅导政治史地。人家看书复习还是趁课间休息和晚上九点以后呢!
听草根这样说,苗经朋想想道:那就晚上九点钟以后抽两个小时帮人家,人家去学校找你!
马上要高考了,人家不要看书复习呀?
看书复习什么,我还不知道你?早就准备好了,不然哪有时间和精力辅导喜儿还去弄鱼。苗经朋说到这里来一句狠话:是同学朋友的,伸一下援手。不是的,那就请回吧!
话都讲到这个份上了,草根还能说什么,又有什么可说的呢。又是覃老师那句在其地和其神,多和得一个人多一条路,多得罪一个人多一条坑的话起作用了。他说:人家算是怕你了!
这时才知道?苗经朋得意地笑笑,黑人白牙齿。他露出一嘴白牙,令道:那就这样讲好了,从今夜开始。九点钟人家到学校,你给开门。草根虽然答应了,可是此时的他却如在云雾里。问:有这么忙啰,明夜后夜就不行了,人家总得准备准备一下嘛?
准备什么,又不是做大酒请客得准备。晚上九点钟人家拿书去,到时候你给照本宣科两个小时不就行了。苗经朋说到这里狡狤一笑:好了,我也不留你吃饭了。回去吧,晚上九点钟记得留门就行了!
人家卸磨才杀驴,怎么磨还没卸就想杀驴呀!草根也随口开了一句玩笑话:过去拜师是要请饭的,饭也不请就想打发人家走呀?
吃饭以后有的是,考得医证了别说一餐饭了。鸡鸭鱼肉的大餐随便喷!苗经朋说了补上一句道:还不快回去给喜妹辅导等什么,晚上九点以后可不能误了人家呀?
抠就讲,别来这么虚头虚脑的好不好?草根说了还是回学校了,他一走进杨小娟的闺房。杨小娟就问了:大郎叫你去干嘛!
没干嘛,就是一点男人之间的话要讲!草根当然不能把苗经朋医考不及格,要求自己给辅导补考医证的事讲了。看她在解数学题,他问:几题数学题都解得了?
都解得了,你看?杨小娟把作业本递来,草根拿起细看说:三题只对一题,这两题应该这样做。
草根放下作业本,走到黑板边拿上粉笔边写解题边讲解。等他把解题讲完,杨小青就在窗外叫吃夜饭了。
吃了夜饭草根还是拿了中午就准备好的鱼饵去河边插排钓和下鱼笼。这才回来给杨小娟辅导政治史地,九点钟从杨小娟的闺房出来。才去开学校的大门,苗经朋就笑嘻嘻拱进来了。他问:真来了呀?
不真来,还能假来呀!苗经朋用一个背包装医学理论书和药物理论书,手电边照路边小声问:几号房?
九号!草根在前面带路两人一同上楼,草根拿钥匙开门进去点上油灯。就给苗经朋照本宣科读医药理论书,一些生字生词苗经朋不认识,草根就根据字意词意给讲解一下。
真是秀才学医笼捉鸡,草根文化功底好,理解能力强,很多医药理论知识读着读他就懂了。可是讲来讲去苗经朋就是听不懂,事先说辅导两个小时。实际上每晚草根都要辅导苗经朋到鸡叫以后。送苗经朋走后他还要备一下课,既要给杨小娟上课又要给学生上课不准备准备哪行!
怕覃老师母女,特别是覃老师发觉会说三道四的。草根白天要做的事一件不落地做,好比喻给杨小娟辅导呀,给学生上课呀,插排钓下鱼笼去收鱼呀一样不能少。以免覃老师和杨小娟知道了节外生枝。
可是百密也会有一疏,草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逢了,却忘记夜深了用东西遮挡窗口露出灯光让杨小娟发觉了。
那早草根收鱼回来吃饭,杨小娟趁母亲不在问他了:老吵,不要命了呀,夜夜给人辅导到鸡叫以后?
没有呀,人家从你那回到宿舍最多看书到十一二点钟就睡觉了。草根边扒饭边说,杨小娟一语点破道:还没有,人家不但知道了,也看见了。你一从人家那出来,大郎就来了。夜夜给他辅导医考熬到鸡叫三遍,对吧。又要教学,又要弄鱼,又要自己看书复习,又要辅导他人复习你是铁人呀?
你怎么知道的?
人家起来看见的呗,似这样身体不垮才怪!
跨不得的,我们的身体好着呢!草根把最后一口扒完放下碗拍着胸脯说:去年复习高考,和黑胖与白瘦哪夜不到鸡叫以后,最后那几天都不睡觉,白天一样参加集体劳动呢,现在不是好好的。
人家说不过你,让老妈子知道了看你怎么说!
不会当叛徒出卖人家吧?
那倒不会,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爱惜,人家还能说什么?
杨小娟这么一说,草根每到夜深就用东西把窗口给遮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