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白柳的一双眼睛重又亮起来的时候,行走与黑暗之中,对他来说完全不需要火把的照明,他双眼灼灼,像是烧红的炭,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光点在他的眼里前所未有的清晰,低低头,就能看见脚下密集的树根。
虽然不是那种鬼树身上生长出来的带刺的树根,却也是让人不安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就没有人迹的缘故,踩上去竟然有些湿滑的感觉,就像是踩住了蛇一样生长有坚硬鳞片东西。
这个洞穴的宽度足以容纳一个人在里面肆意地伸展手脚,但是对于挥舞长剑来说,却还是不够,于是叶白柳把长剑连着银盾都收回了背后,手里拿着的是那柄名为古达尔的短剑。
他在黑暗中走了大概有盏茶的时间,随着他的深入,这洞穴里面就像是天地初开一般的安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轻轻的脚步踩在树根上发出的声音在墙壁上回弹。
什么动静都没有,这里似乎比起外面的走道要安全不少,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那些鬼树的刺根不能侵入这个黑暗的地方。
他的鼻翼下意识地抽了抽,忽然有什么除开潮湿和泥土的气味飘到了他的鼻子里,微弱了些,可是不得不让人注意到其中的一丝丝腥味。
当那股神奇莫名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充满的时候,他的鼻子能够灵敏到远超过最好的猎狗的程度,再微弱的气味,只要他注意到了,就不次于一场狂风暴雨的袭来。
这微弱的味道仿佛在空气中凝聚成线一样的实质,叶白柳捕捉到了它的轨迹,循着味道跟了上去。
叶白柳低了低头,蹲了下来,伸出手指在地上一滩墨色的东西上点了点,接着他把沾了黏稠东西的手指放在了鼻尖前,嗅了嗅。
他皱了皱眉,果然是血的味道!
看起来这里也不是最开始时候他以为的没有人迹的模样,有什么活生生的东西来过这里,受了伤,留下了血。顺着鼻子里越来越多的腥味,他抬抬头,看向前方的地面上,那里还有着更多处血迹。
是什么东西的血呢?野兽?野妖?还是……人呢?平常的血迹,在风里不过一会儿就干成了痂,可是这个地洞里的血迹却还像是刚留下不久的样子,是因为这里的潮湿和阻塞吗?
叶白柳站起身,前后戒备着看了一眼。不管是什么东西的血,看起来这里似乎确实不只是有他们一行人,还有其他东西的存在,来过这里,而且时间上不会太久。
他顺着血迹,或者说就是沿着地洞唯一的一个方向前进,弯弯绕绕的又是盏茶的功夫,那些血迹才从地面上的消失。
他在这里又嗅到了其他的味道,似乎大股的汗臭味,还有一种刺鼻的臭味,这味道竟然算不上有多陌生,有些像是药房里常见的药粉的味道。
而且不用他再多去用鼻子寻找,他的一双眼睛已经看到了一堆火烧过后才会有的炭灰,他在火边上到处看了看,又找到了一丝被撕碎的布料,还有一截的断发。
已经不需要太多的疑问了,有人在这里生起过火,做了短暂的停留,药粉或者膏药的味道、血迹、布料、头发、看起来是在治愈伤口。
他忽然又注意到火堆边的树根有被什么东西挤压过或者砸过的痕迹,树根的外皮被磨破了,露出里面的嫩肉,有些地方甚至都被压瘪了下去。叶白柳看了一会,想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他把手指插在炭灰里,即便是隔了一层手套,他还是能够感觉到里面确实没有了一丝的温热,甚至那些炭灰还像是湿了的泥土一样沾了一些在他的手指上,看起来这里发生的事情应该不是最近一天内的事情了。
有人在里面,这说明这里的确是安全的,至少比外面的走道上要安全很多。
他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里,转身走了回去。
“叶大哥,你出来了,里面什么情况?”小九看着叶白柳出现在洞口,对上那双烧红的炭一样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的也被点燃了一样,血里面慢慢的热了起来。
“应该是安全的,我在里面看到了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叶白柳摇了摇头,甩了甩头发上的泥土。
“有人么?”男人问。
叶白柳点点头。
“这是好事啊,”老人说,“看来修建这里时候,有人还是留了退路在这里的,不是死地。”
“但这也和死地没有什么两样了,多的是比那些野妖还要奇怪危险的东西,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会修出来这样子的地方。”阿青隐隐有些生气地说。
“至少这里还不会立刻就要了我们的命啊,是不是,”小九倒是笑了笑,扭着活动了几下脖子,舒展了筋骨,“而且,很让人期待啊!”
阿青奇怪地看了小九一样,“怎么这下子就来了活力了?你不累吗?”
小九耸了耸肩,“累倒是累的,但是……不知道啊,也许是心里面高兴吧,我就觉得跟喝了血吼药一样精神百倍啊。”
“那可是要命的东西,你真敢喝吗?”阿青问。
小九摆了摆手,“哎呀,无所谓了,说说嘛,打个比方嘛。”
叶白柳走出洞口,在众人说话的时候自顾自地坐下,喘息着休息。火炭一样的眼睛慢慢地熄灭了下去,他的双肩微微沉了下去,看上去有些疲累的模样。
“等叶兄弟歇一会,我们就从这条路走了,看看能走到什么地方去。”男人注意到了叶白柳的疲惫,说着也坐回了原地。
众人歇了一会,等到叶白柳的呼吸恢复到平稳后,老人在木杖上点燃了微弱的火焰,走在了最前面,而阿青则是在箭枝的铁头上也点燃了更加微弱的火苗,走在队伍的中间。
走了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叶白柳之前所到达的地方,看到地上的篝火痕迹。
“嗯……”老人蹲在上,在手指上沾了一点黏稠的血迹,“这里的潮湿还不算严重,风流也是最微弱的地方,再加上那些火灰的颜色还比较新,还没有化土的迹象,这么看来,这还不是很久前发生的事情了,一天,最多不过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