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欧阳云生悠悠醒来,感觉自己的姿势是坐在硬邦邦、冰冷冷的椅子上。眼前黑沉沉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显然是被人用黑布蒙上了双眼。他试着动动双手双脚,发现自己被人捆绑在椅子上,他定定神,努力回忆此前之事,才想起自己与小丽老秦一起去福利院,被对面驶来的黑色别克撞翻了车。看来这不是一场意外的事故,是自己被绑架了。他凝神倾听,屋子中除了自己的呼吸之外,还有年轻女性的吹气如兰的轻柔、均匀的呼吸,知道小丽还在自己身边,松了口气,叫道:“小丽,小丽,你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只听小丽“嗯”地答应了一声,显然是刚刚被自己唤醒,小丽道:“欧阳老师,我动弹不了,也看不到,我们是在哪里?被人绑架了吗?”
欧阳云生道:“你别怕,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你看到老秦没有?不对,你也被蒙着双眼,什么都看不到!”接着唤道:“老秦,老秦!”
屋中再无人应答,欧阳云生有些焦虑,道:“不知道老秦怎样了?”
小丽道:“欧阳老师,趁绑匪不在,我们快想办法逃走!也许还能救下老秦!”
欧阳云生道:“你从现在起,一直说话,我循着你的声音去找你!”
小丽道:“我好怕,不知该说什么?我一直唱歌好不好?”
欧阳云生道:“可以,但是声音不能大,不能惊动绑匪!也不能太小,否则我听不到!”
小丽轻声哼唱一首《小世界》,声音甘甜纯净,欧阳云生一使劲,背着椅子双膝跪地,一步步向小丽的方向跪行而去,膝盖都要磨破了才碰到小丽的腿,欧阳云生道:“小丽,你也跪下来,我们先用头蹭掉彼此的眼罩,然后再想办法解开身上的绳子!”
小丽道:“好!”依言跪地,上身直起,身子慢慢靠近欧阳云生的身子,道:“我先帮你蹭掉眼罩,你低下头。”
欧阳云生低下头,只觉得小丽身上和头发上的香气都扑入自己鼻中,便有些心神荡漾。当小丽柔软的发丝蹭到自己脸上的时候,更是觉得又软又滑又痒,心跳加快、难以自持,而且小丽的心跳也听得清清楚楚。正在心猿意马之时,忽然脸颊被什么又凉又硬,仿佛陶瓷制成的花瓣形状的东西划了一下,微微有些疼痛。不禁轻轻“啊”了一声,小丽道:“啊呀,是不是我的发簪划到你了?我忘记这事情了,很疼吧?”
欧阳云生道:“没事,只是轻轻划了一下,还好你这发簪是陶瓷制成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鼻翼间有微尘闯入,脑中却出现了另一幅画面:在阴森庞大黑暗的墓穴中,火把映照,一队戎装的军队正在乱翻乱抢,一个圆脸的士兵将一只陶瓷制成的桃花发簪塞到衣兜里,那发簪非常美丽,有着粉色花瓣、白色花蕊、黄色花芯,旁边衬着绿色的叶子。另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士兵道:“你换样别的东西拿,这个东西虽然也贵重,跟这里的其他东西比可不值钱!”
那圆脸士兵憨笑道:“没事儿,我就觉得这东西我媳妇儿戴好看!”
两个人对完话,又蹲下身来,大把大把往怀中装东西。
火把一晃,只见墓穴正中的棺木是敞开的,里面躺着一个女人,头脸和身体都被大金大红的描龙绣花的凤被遮盖,只露出穿着黑色绣花鞋的尖尖的三寸金莲。那棺木下面则倒着一尊龇牙咧嘴的青铜镇墓兽,正是T城美专文物库中藏着的那一只,不对,这一只的头顶凹进去一块儿,是另一只!
欧阳云生正沉浸在可怕的墓穴中,忽然听到小丽声音又焦急又关切地问道:“欧阳老师,你怎么不说话了?”
欧阳云生这才缓过神儿来,根据墓穴的结构和文物相关特征,心中飞快判断:这应该是孙殿英盗慈禧墓的场景吧?好可怕,原来另一只镇墓兽在慈禧墓中,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我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小丽,一来她会害怕,而来她也未必信我!还是先脱身再说吧!于是道:“小丽,你的这个发簪可是好东西呀!我都从来没好好注意过!”
小丽道埋怨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鉴宝?这发簪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贵重不贵重?当然了,你只顾得上注意林老师像天鹅一样的大美女,我们这种丑女孩儿,你才顾不上看第二眼,怎会注意到我的发簪?”
欧阳云生叹道:“可惜像天鹅一样的女孩儿是不喜欢像天鹅一样的男孩儿的!”
小丽噘嘴道:“呸!真臭美,说自己是像天鹅一样的男孩儿吗?好自恋!”
欧阳云生道:“不要浪费时间了,小丽,你再帮我蹭一下,眼罩就掉了!”
小丽的发簪戴右边头发上,为了不再划到欧阳云生,小丽用左边的脸颊使劲蹭欧阳云生的眼罩,那眼罩终于离开了欧阳云生的眼睛,欧阳云生看到小丽虽然戴着眼罩,但是头发纷乱、面颊红润,右侧头发上别着那枚小小的精美桃花簪,晶莹剔透、小巧可爱,只是花芯中藏了些尘土,想必是在车祸中或是被绑架时所沾染,和自己刚才在脑海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心中又是一荡。道:“小丽,我已经能看到你了!你别急,我来帮你蹭掉眼罩啊!”
他双眼既能视物,用头蹭了几下,便蹭掉了小丽的眼罩,小丽看到他关切地望着自己,眼神中闪烁着星辰波光,也觉得有些发怔。平日里,小丽给欧阳云生做助手,常常看到他的侧颜,知道他的侧颜如象牙雕刻般笔直通透。但是他一进特藏室就重感冒或犯鼻炎,总是捂着围巾口罩,很少看到他的正面脸庞。今天看去,只见他肤色白皙、丰神俊朗,右边脸颊还留着自己发簪划过的浅浅印痕,脸上又是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