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骗子
南离思来想去,头发都掉了一把,最终无奈地决定,借着这个巡视防秋的借口,去成都躲开媅媺一段时日,也好令得自己好好思考一番破局之法,只望回来时能有了两全其美的法子来解开这团纠结。
但是这边整备的命令一下,媅媺那边就得了消息,张璞这跑腿的小走狗又被差遣来了:
“世子口谕,仪卫不整,还需操练,镇帅行前,须得下些功夫,多操练些时日。”
然后南离没接这茬,闷头在衙门、军营、城楼忙活行前整备事宜,于是媅媺很生气,但南离这边动兵呢,她又不敢闹,只能偎在行邸摔盘打盏咒念一番。
在媅媺看来,新人做伐,自然该如胶似漆,可她没想到南离到头来居然还是军务为先,不顾欢好,实在不是个正常的男人,狗里狗气惹人生气。
南离青春年少,正是青春当时,岂能不慕欢爱。
但他曾经听一位前辈说过,能克制自己欲望的人,都是很可怕的,是可以做大事的。
南离他就是这样的人,此时在他看来,克制不了自己,先不说能否担起责任,便纵欲无度也是一种堕落。
穿越便有理由放纵自己,是堕落,会迷失自己,会忘记来时的路。
于是准备一番后,便要行邸辞驾,亲率经过补充的铁胜营及镇标两司骑兵北上成都。
不想这里整兵完毕好不容易将行的时刻,亦喜亦忧的两个消息接踵而来,令南离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行程。
这两个消息一则是钱邦芑将上奏行在的奏疏《为奸宗谋逆,请正天讨事》先行传抄川蜀、湖广文武,等于公开的揭开了朱荣藩僭伪的盖子,重庆周边的诸镇甚至全川的文武已经不容暧昧,必须表明态度。
另一则更加要紧,樊一蘅派人传信:
接圣谕,川陕总督樊一蘅会同上川南道三司三堂,勘问袭封蜀王于广西失踪一案,不日将抵达邛州。
这第二件事令南离感觉到棘手了。
这个事后续怎么应付,其实邛州这边早就预备好了,但是没想到的是行在居然委樊一蘅前来勘问。
这两件事一明一暗,一件已经揭了盖子,另一件还只涉及邛州。
二者表面看似乎没什么关联,但是如果处置不好,媅媺的境地就很尴尬,连带着他赵南离,以及整个邛州,都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境地,严重一些,会成为西川的众矢之的,甚至有心人觊觎的口中之食。
结果躲了媅媺十来日的南离,到底还是去了城北的行邸。
媅媺红着眼睛,显是刚刚哭过,见南离还在装模作样地问安,理也不理,扑过去一头扎进南离怀里,就开始哭哭啼啼地诉说:
“都七八日了,你也不来问安,想死人家咯,你个没良心的家伙。”
“樊公要来。”南离冷着脸不接茬直接说正事。
“来就来,关我们啥子事,来嘛,今晚你要吃啥子?”
“吃你好不好!”
“哎呀你个坏蛋,就知道你不会放过奴家……”
“先别闹了,他是奉圣谕来勘问朱枰枻的事。”南离这时暗骂作者,你特么往下别什么都瞎吉尔写了行不行,实在败坏我赵某人的形象。
媅媺闻言悚然一惊,一拖南离的臂膀:
“啊!那要怎样,那不是败露了撒,我们逃去,连夜就走!”
南离哭笑不得:
“逃?为什么逃,往哪儿逃?”
“那你要不还奉了枰枻他做蜀王,不是更加省事嗦?”媅媺又开始带了哭腔。
气得南离环起中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傻啊?他还做蜀王,邛州谁认他?便做了蜀王有什么用?杨展曹勋就能听令于他?”
媅媺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又开始耍赖:
“小赵赵,要不我们就不要做这什么世子啊,监国滴,我们躲去乡下山沟沟里,谁也找不到,养鸡养鸭,男耕女织……”
南离根本不接她这种胡言乱语没脑子求安慰的的茬儿,反问她:
“你觉得你与朱荣藩有些什么不同?”
“他是男滴,我是女滴!”媅媺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呢,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这是只有我俩晓得滴,还有呢?”南离这时还是很有耐心的,继续循循善诱。
“还有啥子?”媅媺娇艳的小圆脸上一脸与容貌不相称的懵逼问号。
南离觉得媅媺智止于此,也不能太深究,就耐心为她讲解:
“你是嫡出的世子,他只不过是楚藩的旁支。”
“对对对!”媅媺瞬间觉得自己的勇气又回来了。
“他觉得自己有本事,胜过了皇帝,你没有。”
“对对对,我没得。”其实这个她还不太明白。
“觉得自己有本事之后呢,他又封官又抓权,太嚣张,更侵夺了两川督抚科道的大权。”
“对对对,这个我也没得,他们当官滴只要供奉我,我就给他们大权嗦。”她一看南离看她的表情,赶紧改口:“我给你的大权,你来给他们分噻。”
“我分什么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别乱法度就成。”
南离还是撑着耐心,继续解释:
“他嚣张,就把僭越写在了脸上。”
“对嗦,我不嚣张,供奉我就好。”媅媺觉得这多简单的事啊,要那么嚣张干嘛,浑忘了自己平日在城里城外的飞扬跋扈。
“因此呢,他这个事就是冲撞了国本的大事。”南离说着又点一下媅媺的小翘鼻子:
“你呢,再怎么样,是蜀藩的内部事,顶多算是皇上的家事。”
“对噻!”媅媺兴奋地一蹦:“小离离你说得好有道理!”
“但你知你俩有什么相同吗?”南离又把脸一沉。
“什么相同,哦,我们都姓朱!”
南离暗暗叹口气:这孩子也不能说没心眼,她那心眼都用哪儿去了呢?
只好又为她解释:
“你们两个的相同之处啊,就是……”到这里南离卖个关子,带着笑意看着媅媺。
“是什么,你说噻!”被南离一笑,媅媺迷迷糊糊又着急。
“都是骗子!”
“谁是骗子!他才是骗子。”媅媺气得又蹦,松开了南离,啪扯过小油扇,就要咒骂。
“但是,他骗的人太多,露了,你骗的还少,不会漏。他侵夺了文臣利益,科道把他的根底都翻出来了。”
“你,还有我们没有侵夺任何人的利益,我们的存在,反而有利于西川抗清大业,这才是你,我们,能够成功,能够继续骗下去的根底。”
“那要咋子?”媅媺听得多少有些懵,理解毕竟有限。
“继续骗啊,谁来骗谁。”
“咋子骗?就像那个费燕峰……”
“樊公可不是费密,来了再说吧,总之你不要有点子事就哭哭啼啼,有我在,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噻,天塌咯还有你这高个子顶着嗦”!媅媺高兴了又往上扑,南离接住他,柔情安抚一番,媅媺正在浓情蜜意呢,南离却又提起个事来。
“对了,那个潘科还关着呢吧?”
“啷个潘科?”媅媺拱在南离怀中,哪还有别的心思,记得一个啥子时候的啥子人物。
“就是开春被慕老三抓到的那个使者,朱荣藩派来找你的,那个使者。”
南离心细,难得他这戎马倥偬的还记得这个人,而媅媺这才终于想起来,好似有这么个人。
“被慕老三关起来咯?没有放吗?”
“没你我的令,他怎会放。”说到这南离猛地省起:“不对,还是先去问问,慕老三不做寻常事,他别一高兴来邪劲给放了或者杀了。”
南离这才意识到这里有个大问题,媅媺便唤蓝罐儿,传张璞来问话。
南离与媅媺的会面日益私密,如今入了行邸,便只有红盏儿蓝罐儿在近处服侍,外围一层是张璞掌握的两名投奔的昔日王府太监,再外围才是蹇安泰手中的行邸仪卫加仆役侍女,南离带着的柴火儿来行邸也只能留在这一层外围,真格的帮着操练仪卫。
这时传召张璞,这小子是一路小跑进来内院暖阁。
南离、媅媺俩人于此间都是装容整束地问张璞的话,张璞也是老老实实、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个人犯奴才知道,蹇佬儿嘱咐过我,从慕三爷手里用两袋子洋芋换到了厂子里来看押,不与寻常的犯人同押,押得老实着呢。”
南离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不快,这小小邛州城里能抓人关人的衙门已经三四个了,这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