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他们一行走在山道上,同行的还有同他们一起前来的付老大。虽然刚刚进村当中还没有歇脚,但是他神情激动非常,还带了一种猥琐付惯有的鬼祟模样,就活像是半夜要去摸小尼姑门的贼秃。
猥琐付先前扳着指头数出了三大理由,还真的将付家族长唬得一惊一诈的。
a理由:连夜偷袭当然是特别有隐秘姓了。
b理由:自己这群人今天带了不少盐铁用品上山来,在这穷山恶林当中,最为稀罕的不是钱,就是盐巴米油这等居家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一旦强盗探知以后肯定是会红了眼迅速上门的。
c理由:晚上一片漆黑,就是有半点火光也在老远看得清楚。这群盗贼白天可能有眼线在,晚上去的话,估计这些歹徒也没人会冒着这将鼻子冻掉的寒冷值夜。
方林他们深一脚矮一脚的在付老大的指引下向前走着,他们的精力倒是充沛无比,不过付老大本来就是病体初愈,加上白天还爬了几十里山道,若不是屠夫一路上连拉带扯的,只怕路都走不动了。
结果等到走到了付老大说的强盗出没的地点的时候,不仅耗了四五个小时。付老大也瘫在了地上,拿出猪尿脬做的水囊咕嘟咕嘟猛灌了一气,人被冻得龇牙咧嘴的,呼出了一口长长的大气,瘫软在地上说什么也爬不起来了。
方林也不以为意,召唤出了一名机械血肉奴仆照顾他,吩咐他歇歇再来,然后就直接顺藤摸瓜的悄悄行去。这里的地势也是一个凹地,从南,西,西北三个方向各有一条山道在此交汇,形成了一个三岔路口,过往的行商颇多——这一点从路口旁边那一处客栈的残骸就能证明——付老大说强盗就在旁边三十余米外的草坡上面经常设伏,此时纵然没有人,但有巴比灵敏的嗅觉,跟上他们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连夜一摸下去,盗匪所在的地方顿时就呼之欲出。
……
深秋的清晨潇瑟寒意分外浓重了,在山间的小径上行走,不多时裤脚就已被寒霜所沾湿。远方的云霞已被染上浓重的绯红色,一些不知名的甲虫在曙光中嗡嗡的飞舞着,鸟儿也在林中宛转啼了起来,显然今儿是个晴天。
方林扯下来旁边树上的野果子有滋有味的嚼了起来,这野果子有些风干,嚼起来有一股柿饼般的软韧,偏生满口生甜。他们的前方山坳当中有一处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寺庙,寺庙当中升起了淡青色的烟气,方林挥了挥手道:
“你们上吧,看来他们做好了早饭等咱们呢。”
这时候付老大也撵得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愕然道:
“要是整错了咋办呢?要不要再看看?”
方林微笑道:
“错了?那就任他错呗,是好人家咱们给钱,是贼的话咱们就给拳头!”
他一声令下,肥仔三人组领着十来个机械血肉傀儡就直接冲了上去,为了免得将付老大吓着,所以屠夫三人都没进入战斗状态,机械血肉傀儡提了些木棒,有的甚至拣了块石头就冲了上去,看得目瞪口呆的付老大阻拦的话都还没说出口,没过一分钟就解决了战斗。
猥琐付是必然不会放过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比方是废旧的纸板,被咬过的电池,易拉罐空罐……当然大家可以从他那个巨大的破猪饲料口袋里面就知道小付的品味,就不在这里多说了。所以安全以后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掠夺的机会,大概因为两个人的基因相同,所以付老大竟然也马上跟着猥琐付赶了过去,看那举动就好似围在垃圾桶旁边的两个拾荒匠一般。
因为有了竞争对手的缘故,所以猥琐付的效率十分之高。但仅仅过了两分钟,在旁边房间的付老大就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叫声,那叫声蕴含着许多含义,惊怒,不甘,恐惧……方林心中暗道莫非这家伙捞到大便宜导致脑溢血了?急忙冲进去看,却发觉付老大浑身上下哆嗦着,面色如土的指着旁边晾晒挂起的一排衣服。
“唔?”方林的反应十分敏捷:“这个是县内伍长(就是衙役)的衣服?”
付老大还是颇有些眼力的,旁边被捆住的一个壮汉见了他的模样大叫道:
“知道爷爷的身份就好,还不快些把爷爷放了,否则叫你们全家都成为齑粉。”
方林二话没说一挥手,旁边木立的机械血肉傀儡立即涌上,将他捆了个四马攒蹄倒吊起来,这家伙嚷了没几声就血往脸上涌,声音立即哑了,连放个屁都艰难无比,何况是说话?
方林微笑道:
“这县令好算计啊,一面纵兵为匪,一面化匪为兵,黑道白道的钱都吃干净了。”
另外一个壮汉狂叫道:
“我认得你,付家庄的付老大,还不把王老大放了,不然我以后一定将……”
方林一拳就击在了他的脸上,这人立即声都没吭就摔跌了出去,他身上的绳索衣服都“啪”的炸开,脑袋呈不正常的姿势扭曲了过去,几乎与肩头平行了,脖子被硬生生的拔出来一截,看起来活像是一头可笑的长颈鹿,这家伙骨碌碌的滚倒在地面,不停的抽搐着,显然已是不得活了,其余的壮汉立即成了哑巴,马上知道了这出头鸟是做不得的。而付老大虽然软弱可欺,但是面前这个家伙……却是不折不扣的杀星!
方林拍拍目瞪口呆的付老大微笑道:
“别理他们,咱们继续。”
不过方林的脸色也渐渐的凝重了起来,因为他从旁边堆放的赃物当中找到了一幅绘画。这幅画既没有挂轴,也被裱糊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张图画而已。里面绘画的内容也是相当的简单,就是一个女子在看雪。
这个女人披着猩红的大氅,天是白的,大氅中翻出来的狐皮是白的,漫大雪花是白的,她的脸色,也是白的;全是白的,可是又全是不同的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雪花的飞舞,雪的白,天的白,狐毛的白,人脸的白,相差极微,但是又实实在在,有着显着的不同。
这幅画长约两米宽一米,画像中的人,几乎都和真人同样高下,画工之精,真正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所表现出的那种立体感,就像是这个美女随时会走下来一样。
方林的眼神有些收缩,马上联想到了三国时候的一个着名的美女,那便是蔡文姬。这个女人乃是一代大家蔡中郎之女,只是命苦无比,先嫁入卫家以后男人就嗝屁了,最后竟然被匈奴人劫掠到了草原上去,生了两个混血儿以后被曹艹换了回来。这幅画将她的凄美无奈刻画得淋漓尽致。
毫无疑问,这幅画名贵无比,可是怎么会落到这等打家劫舍的毛贼身上?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方林直接提了一个衙役过来询问道:
“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有那个已经在外面挺尸的榜样,这个衙役立即道:
“大人尽管吩咐,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这幅画乃是他们从几天前一个急匆匆路过的客人那里抢夺过来的。当时这个客人乃是骑着一匹马从这里路过,但是因为是中午,那客人看旁边的一处泉水晶莹清澈,于是便在这处泉水打尖吃些干粮,顺带放放马力,让马儿吃些青草。
这时候这群衙役就冲了出来——当然没有穿工作服,并且还顺带蒙上了脸面——这客人抽刀抵挡了几下,便上马逃走,但是货物却留了下来。
方林淡淡的道:
“那货物呢?”
那衙役忙道:
“在地窖里。”
方林去地窖当中仔细的查看,很快就找寻出了被劫的货物,他打开以后一面看一面翻动着,摆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最后微笑了起来:
“你知道你们打劫的人是谁吗——呃,或者这么说吧,你们抢劫来的这些东西是谁的吗?”
那名衙役愕然的摇摇头:
“不就是几件陶器几张破纸,有什么好大不了的?我们老爷素来都不喜欢这些东西,否则也早就该我们拿回去交差了。”
“无知真是一种幸福……这叠纸上虽然是一片空白,但是包扎它们的封皮上的标识你没发现吗?”
“这是标识?”那衙役茫然道:“我还以为是一团被打翻的墨水呢。”
猥琐付这个鉴定大师已经奔跑了过来,顿时叫喊了起来:
“啊呀,这是铜雀啊!”
“铜雀,那是什么?”衙役还很白痴的道:“是铜做的麻雀吗?这人为什么这么傻,有铜还不如直接拿来熔炼些铜钱呢!”
方林很耐心的道:
“铜雀是一个地方的简单称呼……这地方的全称叫做铜雀台,是由你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修筑的。”
“我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衙役继续茫然。
猥琐付没好气的道:
“就是曹艹曹孟德。”
方林的脑海里面却在高速的旋转着……曹艹的御用物品,蔡文姬的画像,单身行路乔装打扮的武士,这武士还连这些实力弱小的家伙都抵挡不了,这些东西仿佛是散落在一起的珍珠,就缺少一条线将之关联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