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公开场合，所以刘强称呼董斌海董区长，没有直接喊老表，表示对他的尊重。
董斌海把高音喇叭交给厂长，让他接着去安抚职工。走到刘强身前，接过后者递来的香烟，说：“刘总，你出的这个主意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谢谢。”
“董区长，这注意不是我出的。”刘强说完就把苏清川往前推了一下：“是小苏的注意。”
董斌海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苏清川，说：“还是个学生吧。”
刘强说：“董区长，你可不要小看了小苏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在期货市场差点输的倾家荡产么？全靠小苏我才能扭亏为盈。”
董斌海说：“哦？那还真是年少有为。苏同学，谢谢你的建议，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这就是纯粹的场面话，苏清川能相信才有鬼了。
别看董斌海现在说的轻巧，要是苏清川家里真有困难，去区政府找他，能被保安直接轰出来。
苏清川两世为人，早就把这一套看得清清楚楚，也不在意，说：“董区长，这只是权宜之计，缫丝厂的问题，可不是安抚几个伤患就能解决了。”
董斌海含糊的嗯了一声，并未把苏清川的话当回事，虽然对方说的有道理，可他打心眼里就觉得，一个学生娃，懂什么？
还想教自己做事儿，真是搞笑。
刘强在一旁打圆场，说：“董区长，马上到饭点了，咱找个地方吃饭吧。前面不远有一家新开的馆子，味道不错。”
董斌海推辞了一番，但架不住刘强的热忱，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吃饭。
三人来到了饭馆，要了个包厢，老板见区长驾到，又激动又忐忑，亲自跑到厨房去监督，务必要给区长呈现一桌完美的饭食。
但董斌海根本没什么心思吃饭，缫丝厂的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虽说眼下职工散去，但一天不给工资，职工们的情绪就不可能真的平复下来，下次在爆发，又该如何是好？
苏清川抿了一口茶，说：“董区长，其实我是代表文吉公司前来跟政府洽谈的。”
“什么？”董斌海皱起眉头。
“文吉贸易有限股份公司，办公地点就在CX区，董区长不会没听过吧。”苏清川说。
董斌海说：“你是文吉公司的人？”
“对，而且我还是股东。”苏清川说：“董区长若是不相信，我这里有文吉公司董事长齐洁小姐的电话，你可以打过去问问。”
苏清川之所以这么说，也是被逼无奈。
董斌海根本就不相信他。
事急从权，也只能把文吉公司搬出来。
然而让苏清川没想到的是，当他说出齐洁名字的时候，董斌海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既然你认识齐总，那这件事儿倒是有的谈。”董斌海说道：“不知道文吉公司有何打算？”
苏清川说：“齐总是个很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当她得知缫丝厂的情况之后，就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帮助那些职工渡过难关。最终公司高层经过了几次会议商量后，提出了一个相对可行的方案，那就是承包经营。”
董斌海眼前一亮：“文吉公司要承包缫丝厂？”
苏清川说：“是有这个意向。”
董斌海身体往前倾，“具体是怎么个操作法？”
苏清川说：“我并未列席董事会，所以对于承包意向也只知道一个大概。首先，文吉公司会全盘接受缫丝厂的新厂跟旧厂，承包开始之后，新厂投产，旧厂关闭，所有职工全部去新厂上班，旧厂不在复工生产。其次，缫丝厂由文吉公司承包之后，年利润跟区政府是五五分账，并且区政府还要减免三年内的一切地方税费……”
董斌海靠回到了椅背上，表情很是严肃。
苏清川提出来的这些条件，只能用苛刻两个字来形容。
没有盈利的具体方案，也不说会投入多少的资金，而五五分账的利益模式也打破了现有的承包格局，一旦答应，那其他企业在承包国营厂的时候，怕是也会照本宣科。
更重要的是，三年内所有的地方税费全部减免，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政收入，要是自己拍板给免了，估计区里的财政局的领导会天天跑来跟自己扯皮。
“我没办法立刻回答你，得回去开会商议。”董斌海沉默了许久后回答。
苏清川说：“当然可以，我们愿意等。”
这时饭菜也端了上来，刘强就招呼二人开饭。
不过这顿饭也是吃的没滋没味，董斌海对付了两口之后就起身告辞，苏清川也借口有事儿，紧跟着离开。
走出饭店，在街角找了个僻静处，把电话打给了齐洁。
“齐姐姐，在忙么？”苏清川问道。
齐洁说：“在收拾东西准备回省城，怎么了小苏？”
苏清川说：“是这样，我今天借用文吉公司的名头办了一件事儿……”
当即把承包缫丝厂的想法说了出来。
齐洁沉吟道：“小苏，你考虑过承包风险没有？”
苏清川说：“我做过商业推演，相关的风险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而且缫丝厂的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再拖下去我怕又要酿出命案。我爸妈都是这个厂子的员工，我的街坊四邻也都是这个厂子的员工，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她们这样过下去。”
齐洁叹了口气：“小苏，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承包这件事儿太大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爱立信的省代，公司的全部精力也都放在这件事儿上。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承包缫丝厂啊。”
苏清川说：“齐姐姐，我知道你很累，所以这件事儿我准备自己来，只要齐姐姐能允许我借着文吉公司的旗帜就可以了。没有这杆旗，区里的领导是不会跟我好好谈判的。”
齐洁说：“看来小苏你是坚持要承包缫丝厂。好吧，把你计划说给我听听，到底你要怎么操作这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