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一缕缕光明在树影之间微微渗出,弥漫着清气,萤火虫成群飞过,萤光闪闪,围着瑶夕翩翩起舞。
瑶夕挎着食盒,哼唱着小曲,蹦蹦跳跳,兴高采烈地向虹映神殿走去。
父亲病愈、部落得救,大败妖魔,她脸上的笑容从未停过,想起体貌英逸,俊朗不凡,永远气定神闲的神使大人,脚步愈加欢快了。
虹映神殿新来的守卫见到圣女,急忙躬身行礼,瑶夕摆了摆手,双手背在身后,拎着食盒,蹦蹦跳跳地走了进去。
她欢快的声音仿佛黄莺在唱歌,婉转清脆,甜如浸蜜,让人倍感舒适,她娇声道:“神使大人,吃饭啦,我特意给您做了几个拿手的好菜。”
夏听雨在神殿里应了一声,推开神殿的大门,飘着飞到她身边,看到她满脸兴奋地从食盒里取菜,调笑道:
“瑶夕,我是修行之人,餐风饮露,不食五谷。”
瑶夕愣在那里,憨憨地咬着手指,俏脸通红,奇道:“神使大人,你不饿吗?”
夏听雨大手在瑶夕面前一晃,一个晶莹剔透的瓷瓶出现在瑶夕的面前,轻轻打开瓶塞,一颗圆滚滚的丹药躺在瓷瓶里,递到了瑶夕的手中。
夏听雨拿起碗筷,笑道:“我之前全靠吞服辟谷丹过活,这颗辟谷丹送你了,我尝尝你的手艺,你也尝尝我的辟谷丹。”
瑶夕歪着头将瓷瓶收了起来,娇声道:“神使大人送我的礼物,我可要收好,嘿嘿,神使大人,我的手艺如何?”
夏听雨吃了几口,确实美味,点了点头,称赞道:“好厨艺,在我的家乡,年轻男女很少有这种手艺了。他们宁可去吃外卖,也不愿意起灶做饭。”
瑶夕脸上带着娇憨,眼眸中满是欣喜,道:“我从七岁开始就和青鸾生活在神殿里,小时候是青鸾姐姐烧菜给我吃,长大后我负责烧菜。可惜,青鸾姐姐被妖魔掳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夏听雨笑了笑,并没有告诉他青鸾的下落,忽然正色地问道:“瑶夕,神殿之中,虹映神像的头颅为什么是断的?谁动手斩断了我师尊的神像头颅?”
瑶夕脸色变得惨白,她缓缓站了起来,轻声道:“神使大人息怒,斩断虹映神像头颅的是部落里被妖魔蛊惑的人,他们失去了理智,这才犯下如此恶行。”
夏听雨面无表情,继续夹菜,道:“这间神殿和师尊的神道神通有关,以师尊的道行,即使他不在这里,只要他活着,妖魔就不敢闯进来。被妖魔蛊惑的人,进到神殿里也会暂时恢复神智。”
“瑶夕,你在骗我。”
女孩儿噗通一声跪倒,匍匐在地,呜咽道:“神使大人息怒,斩断虹映神像头颅的是我的父亲!近两百年来,几任祭司都感受不到虹映神的存在,族人慢慢地也就不再信仰祖先神。”
“失去了神灵的庇佑,在和其他部落争夺草场,争夺耕地,争夺谷地时,豕人部落频频失利。有一天,我的父亲恼羞成怒,满身酒气地闯了进来,不顾我和青鸾姐姐的阻拦斩断了祖神的头颅。”
“斩断虹映神像头颅后,妖魔就动手暗算了我父亲,我也被当成妖女抓了起来。”
夏听雨在心中叹息,这才知道为什么史青鸾会说豕人部落是不祥之地,族人都是亵渎虹映神的人。
见瑶夕吓得瑟瑟发抖,夏听雨心中起了怜惜之意,放下碗筷,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你们毕竟是我师尊的亲族血脉,我师尊既然托我来救你们,就说明他不会和你们斤斤计较的,放心吧。”
瑶夕抱住他放声大哭,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哭声,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
无数个深夜醒来时的迷茫,亲眼见到神像被斩首时的痛苦,被亲生父亲当成妖女,用烈火焚烧时的绝望,都在夏听雨的怀里释放了出来。
夏听雨从未想过,女人这么能哭,半个时辰过去,她眼睛肿的像桃子了,还在啜泣痛哭,又等了一阵,瑶夕彻底没了力气,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一声长叹,轻轻将瑶夕抱在怀里,将他抱进后院的卧室里,替她除去衣衫鞋袜,盖好被子,飘然而去。
夜越来越深了,院中月光若积水空明,夏听雨走入神殿,一封书信静静地躺在神龛之上,夏听雨轻轻打开,借着月光,看了起来。
“徒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大荒了!也许三两个月就能回来,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几个徒弟之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除了缘灭心魔真诀和地行之术,我并没有教你什么。”
“豕人部落,就是我留给你的礼物,瑶夕和青鸾留给你做老婆,神道神通留给你防身,你可将我的位置取而代之,成为豕人部落新的神灵。”
“徒儿,是时候和你说一些秘辛了。我们生活的世界叫大荒,由古神盘古开天辟地而成,除了大荒世界,还有许许多多和大荒世界类似的世界,道魔九宗统称为外域。”
“外域的修行之人或强者我们称之为域外天魔,其实也和我们一样,都是修行之人,修行的目标多数都是永生或者不朽。”
“不同的世界由于相距极远,并没有任何交集,即使是强大的天尊,也无法跨越诡异漫长的虚无之境。”
“但,万事皆有例外,各个世界会有一些位置相互连通,为了防止两个世界无休止地相互掠夺,这些通道往往都被封印了。”
“我此行就是因为这件事,我们与外域的通道封印松动了,似有域外天魔想要打开通道封印。徒儿,我不确定能否活着回来。”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对和错,只有强与弱,望你能好好修行,在风雨来临时能保护好自己。”
夏听雨读完虹映真人的信,心中百感交集,信上的墨水忽然活了过来,蹦跳着四散而去,信变成白纸,被月光一照,如星砂一般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