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看向思璇，思璇也在看着我，她的目光很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人言论。
这当然很诡异，如果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有危机意识还很正常，但是就算如此，也不会说得像思璇那般直白，何况，她看上去绝对不超过十岁！
“我建议你要了我，因为，我累了。”说罢，思璇不顾我的震惊，动起筷子吃饭，似乎并没有受到我的影响。
在思璇埋头吃饭的瞬间，我敏锐地发现她往我买来的大包小包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是在害怕么？害怕我把她包装起来卖掉？
我想解释，我想对她说不是的，但是当我再次触及她的眼神时，我突然意识到，那不是空洞，而是麻木。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烦躁，如同熊熊烈火在心中燃起。
明明在同一个餐桌上吃饭，我却感觉今天的思璇，离我格外得遥远。
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久违地请了半天假。
“吃完饭我们去警局。”
思璇看向我，也不说话。
但我却知道她的意思，她在问我为什么。
心中莫名有些堵，我懒得再去哄骗思璇：“警察会送你回家，离家出走这么久，你的爸爸妈妈会担心你的。”
没错，她始终不属于这里，一直以来，我只是在欺骗自己，多个人少个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没有父母。”
“不要任性！”见思璇吃完饭，我立刻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往外走。
思璇没有反抗，当我感觉到手背有些湿润时，回过头，缓缓松开了手。
即使在哭泣，我依旧没看到思璇神色的变化，委屈、悲伤通通没有，仿佛她只是在排出泪腺里多余的泪液。
“妈妈跑了，爸爸把我卖掉了。”
短短两句话，我脑中仿佛有一座火山喷发，“野蛮”二字充斥整个大脑。
“不要卖掉我好不好……我会做很多事，很多人都想要买我的。”
我回过神来，听着思璇自己推销自己，心中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你真的是在劝我留下你而不是卖掉你么？
看着思璇的狼狈模样，天知道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
“就算让你留下来，你也不能一直这个样子吧？”
感受到思璇的视线，我不由得无语：“洗澡啊洗澡，然后换身干净衣服。”
“唔……”
思璇答应得很犹豫，但我也就当她同意了。
由于没有洗浴的地方，我只能用大一点的盆装好热水，心中忖度着思璇和浴盆的尺寸。
虽然挤一点，但应该可以洗吧……
将昨天买好的衣服放在马桶盖上，当我挑开厕所门帘出来的时候，发现思璇正在将破破烂烂的衣服脱下。
“别在这里脱衣服啊！”
就在衣领即将遮住眼睛的时候，思璇看向我。
“去厕所换，换洗的衣物已经放在里面了，你洗好了直接换上。嗯……你会洗澡吧？”
我心中突然一慌，虽然思璇说她自己什么都会干，但那应该指的是做家务之类的吧？会不会自己洗澡这件事还真是个未知数。
思璇点点头，又重新将衣服套进脖颈，往厕所走。
我松了口气，以为能得些清净的时候，思璇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会卖掉我？”
“不会！”我没好气地说道，难道我就这么像人贩子？
突然，我意识到是不是思璇遇到的人贩子在卖掉她之前都会这么做？
先洗个澡，梳妆打扮一番，然后换身干净衣服？
这么一想，我突然有些理解思璇的担心了。
唉，马上就要多一个人了，也不知道我的工资够不够，喝酒抽烟什么的估计是不要想了，一周一根好像也够吧……
我默默盘算着控制喝酒抽烟的量，突然，我猛地起身。
不对，思璇还要上学，这个教育费……
什么叫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以前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多了思璇，开支激增，生活的重担压垮了我安逸的小家……
啊啊啊啊啊——我要赚钱！
回过神来，我突然发现自己高举双手作仰天长啸状，而思璇已经换好衣服静静地看着我。
好羞耻！
我尴尬地将手放下，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你洗完了？”
此时思璇的短发湿漉漉的，洗干净的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清爽的气息。
思璇没有回答，但是从她的目光中，我读出了答案。
“我去打扫一下厕所。”
然而当我走进厕所时，才发现思璇已经收拾过了。
回过头，思璇正趴在门沿“悄悄”盯着我。
“不会卖掉我？”
“真不会……过来。”
思璇乖巧地坐在凳子上，我打开吹风机给她吹吹头发。
我记得洗过头发不吹干的话好像会对发质有损伤来着，思璇又不像我一样糙惯了，女孩子的头发应该好好爱惜才是。
其实我也不会给女孩子吹头发，想来一边吹一边捋顺，最后梳一下应该就差不多了，好在思璇是短发，梳起来应该不费事。
一次次捋顺发丝，我能感觉到指尖粗糙的触感，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要不买盒护发素吧。我这样想着，然后才意识到这个月又有一包烟即将离我而去……
唉，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完事后，我看了看时间，该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