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日,刚刚吃过饭的人稍作休息,就又要继续一天的劳作,小鸟和院子中的鸡狗也都找好了地方,享受温暖的阳光,或是躲避到清凉之处。
土桥村张家庄子门前的小河中,一群男娃子在里面尽情地扑腾,刚玩了不一会儿,或许是他们叫喊的声音太大,那庄主家院落的门中走出来一人,目瞪着这帮娃子,不满地训斥道:“都给我滚远些,吵醒我家小公子,都等着挨揍吧。”
娃子们马上就停下了声音,俱都小心地朝着那开了角门的院子望了望,伏在水中,一点点向上游摸去。
等着方才那人重新回到院子,众娃子才长出一口气,冲着那关闭了的院门做出各种的鬼脸。
“吓死我了,这么凶,张家的老家主都没像他这样。”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娃子一边用手抠着河道内侧的黄泥,一边小声地说道。
“还不都是这样,主家的人和气,管事的凶,再凶也要听主家的,听说小主人能喝粥了,等会儿摸几只蛤蟆给送去,掏里面的油放在粥里对身子好,我娘有了我妹妹就这么吃的。”另一个稍微大些的娃子要比前一个懂事,看水中偶尔游过的蛤蟆对其他人说道。
几个娃子也知道,这时讨好主家的小公子会有意外的收获,都点着头,又一个已经抓住了一只蛤蟆的娃子也跟着说道:“那要多抓两只,王庄主家的女娃子也在张家呢,二子,要是你那妹妹现在和张家的小公子在一起,那多好,你家以后再也不用愁吃穿。”
被叫二子的正是刚才那个懂事的娃子,听到这话,微微摇摇头:“那根本不可能,村子就这两个大庄子,人家才叫门当户对,再说了,人家也会生,原本就是订的娃娃亲,竟然是同一天出生,相差不到一刻。”
“就是,就是。”最先说话的娃子也在一旁点头,又道:“不只是这样,听说人家两个娃子自从刚满月见面,就腻在了一起,分开便哭,这才把他们两个放在一块儿,算算日子,还差几天就满一周岁了。”
“不说了,不说了,快点抓蛤蟆,只要主家一高兴,说不定能赏几个鸡蛋,我娘奶水少,可以给我妹妹蒸糕吃。”二子想到自己刚刚四个月大的妹妹,不愿继续耗费时间,招呼一声,当先去找叉子。
******
张家庄子那个院落里,一间屋子当中,此时正并排地躺着两个小娃子,被一张薄毯轻轻盖住,两张小脸露出安详的神态,肚子均匀地起伏着,这间屋子门口的小凳子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看过几眼睡觉的孩子,便靠着门框在那打瞌睡,一会儿的工夫也浅睡过去。
片刻,躺在右边的小男娃缓缓地睁开眼睛,先是一愣,接着疑惑起来,抬抬手,动动脚,目光中突然出现了一丝的惊恐,再扭头四下看看,嘟囔道:“这是哪里?我怎么变孩子了?匪徒呢?那个王鹃呢?”
等着他把目光放到了旁边另外一个孩子的身上时,这才现,这个和自己躺一起的是个女娃,一个让他不得不考虑的想法从心中升起,还没等他做进一步的判断,女娃的眼睫毛动了两下,带着心中那不敢确定的想法,男娃又把眼睛闭上,装成刚才的样子。
女娃这时也睁开眼睛,同样是那么的疑惑,也同样四下打量,更是同样的嘟囔道:“这是哪里?我怎么变成孩子了?骗子张小宝呢?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她嘟囔的话,被旁边那个男娃给听到了,男娃刚才还十分均匀的呼吸,突然就停了一下,马上又恢复正常,可就这一下,却被一直盯着他看的女娃现。
带着心中的猜测,女娃估算了一下坐在门口那个人的位置,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碰碰小男娃的脸问道:“张小宝?是不是你?”
男娃没有任何反应,呼吸还是那么地均匀,女娃一咬牙,把男娃的鼻子就给捏住了,男娃这回是醒了,扭头看向女娃,那双大眼睛眨呀眨的,要多纯净就有多纯净。
“张小宝,你快点回答我。”女娃再次用她那吐字模糊的声音说道。
男娃还是那副模样,眨着大眼睛,嘴里出几声根本就不成任何音调的啊啊声,就和正常这么大的孩子一样。
“难道你不是张小宝?”女娃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了。
“哈~!哈~!啊~!啊~!”男娃单调的声音传来,同时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女娃的脸。
女娃盯着男娃的眼睛,非要看看里面是不是会有什么不该出现的神色,却一点收获也没有,就在女娃将要放弃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当初处长介绍的话‘他可以从十五米高的地方一纵而下不会有任何摔伤,可以徒手攀爬九米高墙,并精通犯罪心理学、行为心理学、社会心理学等多种学科,被定为极端危险的犯罪分子。’
“我让你装,我掐死你。”女娃的手也抬起来,直接就掐到了男娃的胳膊上,刚一掐,男娃立即就‘哇~哇!’地哭了起来,还没等女娃有什么其他反应,坐在门口的那个姑娘就匆匆跑过来。
女娃见有人来,装成和刚才男娃一样纯真的样子,眨着眼睛,男娃则是一脸惊恐地望着女娃,哭声不停。
“好啦,好啦,宝郎,不哭了,这也没尿啊,宝郎,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王家的小娘子,这可是你以后的媳妇儿,你们可是从满月就一直在一起,怎么怕成这样?”随着小姑娘的声音和安抚,男娃终于是停住了哭声。
等着这个姑娘再次回到凳子上,男娃重新睡了,女娃则是满脸的郁闷,看着男娃考虑了一会儿,终于是咬着牙,又把手伸了过去,这次是奔着男娃下面去的,口中还小声说道:
“会喊人帮忙是吧?觉得有靠山了是吧?不怕掐是吧?我给你抓出毛病来。”
“哇~!哇~!”还没等女娃的手摸到男娃那里的时候,男娃又叫了,女娃连忙缩回手,那个姑娘再一次过来,看看依旧没事儿,回去坐下。
“我看你能哭多久,我又要抓了。”女娃把手再次伸过去。
“哇~!”男娃哭。
女娃收手,男娃停,女娃伸手,男娃哭,两个人就这么重复着。
等几次后,女娃这次没伸手,只说道“我要抓了。”
“哇~!”男娃哭。
“我不抓了。”女娃说。
男娃停。
停是停了,只不过男娃的表情变了,不再是刚才那么纯真了。
“装,装啊,继续装呀,后悔了吧,当初是不是忘学儿童心理学了?我的国际骗子,张小宝同志。”这次女娃笑了,贴着男娃的耳朵戏谑地说道。
男娃也无法装了,伸出他那胖乎乎的小手,一拍脑门,叹口气说道:“不是我不小心,是男人对这东西太精心。”
他心中明白,刚才已经成反射了,这对于儿童来说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反应,面对这种情况,一个孩子基本上只有两种反应,一:哭声不断,等人来哄,可后来他自己就停了,二:变哭为笑,以为找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而自己却被成*人的思维给影响了。
“王鹃同志,我觉得一个警察不应该做这种下流的事情,何况是一个女警,你这样实在是太不道德了。”张小宝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诈骗犯张小宝同志,你要记住,只有不好的出点,而不存在不合理的手段,说吧,钱放哪了?”王鹃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她受的训练就是如此。
张小宝又看了眼门口那个已经重新坐下无所事事的姑娘,扭头对着王鹃说道:“如果你非要在我名字前面加一个定性的话,请说嫌疑犯,现在,我觉得我们考虑的不应该是钱的问题,你记住,钱对我来说永远不是问题,我现在想的是,还能不能吃到那碗凉粉?”
“你还真会找放松的话题,钱呢?”王鹃依旧询问钱的事情。
“你当警察当傻了?什么钱?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看看周围的样子,按照一个正常而又不敢相信的说法,我们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世界,投胎到另外一个世界了,我的遗憾就是没吃到那碗凉粉。”张小宝转过身,看着屋子顶。
王鹃再一次打量周围的情况,也现了,这不是她那个时代,或者说是世界有的东西,尤其是刚才那个坐门口的姑娘过来时候的样子,还有穿的衣服,都证明了这一点。
“都是你,都是你,非要去换什么人质,这下好了,我的家人再也看不到了,你赔我,赔我的父母,赔我的兄弟姐妹,赔我的工作。”王鹃一边尽量压低声音,一边用手掐着张小宝的胳膊抱怨。
“你后悔了?是不是我当初不过去,然后让那个孩子一直存在死亡的威胁中就好了?”张小宝又转过头来问道。
“后悔?不,我无悔,我是谁?我是中国霸王花,请不要用那种目光看我,我的荣耀不容亵渎。”王鹃愣了一下,严肃起来对着张小宝说道。
张小宝点点头,承认了王鹃的话,想了下,突然说道:“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能看到我的父母了?看周围的布置,还有刚才那个人说的话,应该是个有钱人家。”
“哎~!”王鹃叹息一声,理智地说道:“先别想那些了,想想我们在什么地方?以后该怎么办?”
“管他在什么地方,我决定了,我这辈子终于能看到父母了,我要努力赚钱,让他们生活好,再找一个老婆,也让她生活好,听刚才那个女人的话,你似乎就是我老婆,我决定……。”
“我决定不承认这个事情,我不会和一个国际诈骗嫌疑犯在一起生活的。”没等张小宝把话说完,王鹃就接着否决了。
“算了,先不谈论这种事情,我要睡了,一会儿或许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陪你了啊。”张小宝重新躺好,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