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贝的问题不少,她想知道祝阿县的大概经济情况,想知道来往客商的数量。
可一直等她吃饱,摆摊人找旁边的大酒楼把钱找成零给她,她也没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祝阿县根本没有任何的政务公开告示,自然也不会跟百姓说县中还有多少钱,都是怎么来的。
小贝由此判断,祝阿县的颜县令手上不干净,准备在等大部队到来之前,先收拾一名官员再说。
此时天色太晚,儿童团中又全是孩子,早有人忍不住打起哈欠,有如传染病一般,一个人大哈欠,凡是看到他的人就跟着打。
小贝揉揉酸的眼睛,吧嗒两下嘴,低个头朝前面一处灯光最亮的挑有幌子的客栈走去,边走边嘟囔“便宜你一晚上,等明天看我不收拾你。”
翌日一早,小贝一行人慢悠悠吃过早饭,打客栈中出来,直接朝着当地衙门所在涌去,路上引起不少人好奇的心思,不知道从何处跑来一群小娃子,看样子不像学堂中的学子。
衙门口这边,两个守门的衙役无聊地望天,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见到小贝等人,一个衙役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丝笑容,他现那几个被护住的孩子年岁与自己家中的孩子几近,却比自己家的孩子精神多了。
正要和蔼地问上两声,就听到当中那个最机灵的女娃子的声音传过来。
“本官乃是中大夫,知御史事兼……。”
衙役只顾着听小贝那好听的声音,具体的内容没听懂,直到小贝把眼睛一瞪,又重复了一遍,衙役这才反应过来,先就是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快进去跟你们的县令通报,就说我们来查账了,让他自己准备好,千万别作假,还不快去,惹出来麻烦你担当不起。”
小贝最恨的事情就是别人把自己当成孩子来看待,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官哦。
衙役不觉得一群小孩子是什么官,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孩子认识县令,过来玩耍,笑着答应一声,跑进去通报。
没去签押房,也没有到书房,更不会跑到空无一人的大厅,而是转过两进院落,来到后面第三进中,对着一个身穿粗布衣服,一脸油污的人说道:“大人,您先歇歇,外面不知谁家的娃子过来玩耍,小的看其穿戴,应是富贵人家的,大人您去认认?”
一脸油污的大人正在往一个大的铁罐子下面的炉灶中添煤,听到衙役的话,直起腰,诶呦一声,好一会儿才舒展开,问“如何说的?来,给大人我继续添。”
衙役结果锹,以便干一边回话“大人,那当中有个丫头,她说她是什么中大夫,知御史事什么的,身边围绕一群孩子,说要查账,也不知是大人哪个故友家的。”
衙役说的轻松,但话传到一脸油污的大人耳中却是一点也不轻松。
刚才还一副无所谓表情的油污大人一把拉住还在干活的衙役,紧张地问道:“几个孩子?”
“一群,怎么也有百八十个,大人您……?”
“穿戴最好的是几个,想仔细了。”油污大人又问。
“容小的想想,七个?不对,好象是八个,也不对,哦,想起来了,小的想起来了,是九个,外面围的一群孩子是圆形,中间是一个方形,那说话的丫头正好站在正中,大人猜出是谁了?”
衙役依旧没当回事儿,略微想想说出来。
油污大人身子一个踉跄,脸色登时变的苍白,口中喃喃道:“完,终于被他们给盯上了,哎~!早知如此,本官当初就不选祝阿县为官,添煤,别停,本官认了。”
“大人,大人?颜大人,您这是……?”衙役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何平时对任何事情都显得非常淡然的大人今天撞了什么邪。
“没,没怎么,那丫头就是中大夫,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这条路通积利州与京城,本官最近就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出在他们身上。”
颜县令嘟囔了一句,摆摆手,背佝偻着朝外走去。
他知道是谁来了,也想到了后果,贪了,确实贪了,换一个官员过来查,或许还能提前听到风声,并且做出一番准备,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
但谁能想到来的居然是张王两家的九个孩子,京城中的消息刚刚顺着路传过来,没想到人家就到了。
等颜县令用几乎失去了所有力量的腿挪到衙门门口的时候,小贝正在用彩色的笔给门口脱了漆的鼓沿涂颜色呢,脚下踩了一个大石头,显得很费力。
颜县令一看就看到小贝几个人垂在腰间的那个金鱼袋,再打量下这群孩子,确认无疑。
“诸位大人,本官乃是祝阿县县令颜匠颜工长,不知几位前来,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说着话的时候颜匠就已经不再考虑什么贿赂了,作假了,等待着人家的最后宣判。
小贝费了个牛劲才把鼓上掉漆的地方给涂上鲜红的颜色,从石头上跳下来,使劲甩了甩手,非常不满意地看向颜匠,说道:“颜县令,这登闻鼓为何摆的这么高?你想累死打鼓的人是不是?有那老人年岁大了,怎么敲?”
“是,本官这就命人把高度降下来。”颜匠答应一句,又不说话了,等在那里。
小贝揉着胳膊,看向颜匠,不满地说道:“站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请我们进去。”
“是,是,这就进,请,本官立即让人把账送来。”颜匠咬咬牙,希望自己的态度好点,小娃子也好哄,主动认错,能够从轻处理,他不想丢掉官职,还打算继续贪下去,不然计划就无法实现。
小贝被请着往里进,随后哼了一声算是答应颜匠命人去账册。
进到衙门中,小贝并没有按照颜匠的示意去客厅休息,而是径直朝后走,边走边说:“听闻你这衙门总是弄出大的响动,我看看你在玩什么?”
“小贝,你看后面,烟雾蒙蒙的。”对环境观察最为细致的小珠拉拉小贝,指向天空。
小贝抬头看去,可不是么,那边明显不是什么厨房的烟,再仔细一听,还有轰隆轰隆的动静,当下二话不说就朝里面闯。
一群孩子紧紧跟随,颜匠在后面满脸苦涩,他怕小贝等人看上自己的东西抢走当玩具,那可是自己的心血所在,想拦又不敢拦。
等小贝一群人进到第三进的院子,听话的衙役还在往炉灶中送煤。
“诶?这个东西好玩,真大呀,哥,你看着是不是有点熟悉?”小贝一眼就看到那个快到房子一边高的罐子,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是眼熟。”小远出声。
“没问你,我问我哥呢。”小贝丝毫不给面子。
小海也在打量这个东西,点点头“眼熟,这不就是哥哥和姐姐让工匠研究的蒸汽机么?还没有研究好,没想到在这边先看见一个,不知研究到什么程度了。”
这时有人已经把县中的账册取来,送到颜匠的手上,颜匠用手捏了捏这薄薄的账册,十分无奈地朝小贝递去。
别看账册薄,却是真实的账,假的也有,要是换个官员来查,颜匠会把假的拿出来,即便对方真的认真查,也要费上很大的力气才能查出问题,而且还是小问题。
今天面对的是小贝九个人,颜匠没打算也不敢拿出来假的账册,否则一群小家伙为了查账册累到了,最后还找不出什么毛病,再大哭一场,背后的张小宝一定会生气,等他来查那可就不只这样简单了。
还是痛快点,反正贪了,点子不好被九个人找上门来,甭指望报有任何的侥幸。
“这是什么东东?”小贝看着薄薄的账册问道。
“账册,里面写了本县今年的收入和支出,还有本官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份。”颜匠叹了口气介绍。
“哦~!我看看。”小贝说着话把账册翻开,有的字不认识,有的字认识,好在关键的数字她认识。
翻了两页之后,赞叹道:“哇~!祝阿县今年的租税收入竟然达到了八十二万贯?你是怎么弄的?去年又是多少?”
“本官就是……就是听弟弟说积利州以及褒信县的事情之后琢磨出来找着您家中的办法做的,去年头半年是十四万贯,下半年是六万贯,钱财都被本官投到养殖上去了,今年收获后自然就多。”
说起县中的收入,颜匠还是很自豪的,一年半的时间愣是把数量给翻了两番。
小贝非常惊讶,如果这个成绩是自己的哥哥和姐姐做出来的那没什么,但一个寻常的官员也做到了,必然不同。
“那你上报的是多少?”
“七十六万贯。”颜匠如实回答。
小贝点头“也就是说你贪了整整六万贯是吧?是去年下半年的整个财政收入对不对?”
“对。”
“你把钱干什么用了?”小贝听到对方一问就承认,觉得没有什么成就感,反而对人家把贪的钱做什么了比较感兴趣。
颜匠指指面前的大东西“就做它了,坏掉几个,这是最后一个,眼看就要成功,容我几日可好?”
“好,好,这大家伙竟然才花六万贯。”小贝围着冒气的东西开始转起来,那个账册又还给颜匠,不再去关注。
转了几全,小贝停下脚步,扭头问心中忐忑的颜匠“这东西能干什么?能不能放在车上让车自己走?能不能放在船上让船自己走?能不能帮忙电让电灯亮起来?能不能放在车床上帮忙做工具?”
小贝每问出来一个,颜匠的眼睛就亮上一分,等小贝问完,颜匠像找到了知己一般,对小贝连连点头。
“那怎么不动呢?是不是有个开关什么的,快点打开看看,别一会儿憋爆炸了。”小贝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颜匠微微一呆,猛地冲到那圆东西近前,从地上拿起根棍子插到一个空中开始转动,又对着傻呼呼依旧在添煤的衙役大喊“停下,停下,别添了。”
衙役这才扔下锹,抹起额头上的汗水。
随着颜匠的动作,更大的汽冒出来,接着一帮人就看到连接在这个罐子上的几个杆子开始一上一下地动起来,另一边的一个轮子也跟着转动。
见到这个情景,小贝九个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们平时总能看到家中工匠干活,更是知道只要有东西能够动,就可以来回转换成不同的方向,最常见的就是洗衣机。
“耶~!”小贝高兴地冲到颜匠的近前,伸出手拉过颜匠的手互相拍上一巴掌,对颜匠说道:“颜县令,成功啦,咱们成功啦,蒸汽机出来了,那个密封的地方你是怎么做的?用的树胶?”
颜匠也被喜悦冲迷糊了,一把抱起小贝,使劲亲了口,说道:“不用树胶,直接用铁就封住了,找那种韧性大的做成铁片,压在关键的地方就行,有漏汽的地方再用别的胶来抹。”
“恩,真聪明,走,咱们到县中最好的酒楼庆祝一下,回头告诉我哥哥和姐姐。”小贝一手搂着颜匠,一手攥成小拳头兴奋地挥舞。
颜匠连连点头,抱着小贝朝外走,等走到前面大厅的时候突然停住,他这才想起人家干什么来的。
“走哇,最好的酒楼,我请客。”小贝还纳闷呢,怎么就停了。
“这个……。”颜匠把小贝放下来,指指大厅“张大人,您不是来查账的吗?”
“啊?查账?啊!查完了,都知道啦。”小贝经人一提醒才反应过来。
“那,那是不是要弹劾了?”颜匠说出来他最不想说的话。
“弹什么劾?县中账目清楚,当地经济繁荣,颜大人当居功,我朝若是多出几个如大人一般的官员,何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
小远,帮我拟一份奏章,让人先给我哥哥送去,到时候转到京城,颜大人这样的好官不赏何以宽天下?”
小贝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得颜匠一愣一愣的,恍然梦中,使劲晃了晃脑袋,问道:“那六万贯呢?”
“六万贯?哪个六万贯?哦,就是颜大人说的受命于工部研究蒸汽机的那个专署费用啊,恩,是少了点,还应该加大投入,像大人这样的有识之士,绝对不可以因为钱财的问题而失去继续钻研下去的决心。”
小贝抬起手想要拍颜匠的肩膀,现高度有点悬殊,只好拍在颜匠的腿上,以示鼓励。
颜匠站在当地,琢磨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把小贝的话给琢磨明白了,不仅仅不追究自己的贪污的事情,还把事情说的冠冕堂皇,看样子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蒸汽机。
小贝才不管颜匠怎么想,终于有蒸汽机了,家中还没研究出来呢,哥哥和姐姐只给了一个思路,根本没工夫亲自去指导,如今做好了,哥哥姐姐一定会非常高兴。
琢磨着大喜的事情可以喝上一小杯的葡萄酒,兴奋地拉着颜匠朝外面走去“快点找个好酒楼,我带了珍藏的酒呢,请你喝一杯。”
颜匠跟着小贝出来,也不顾自己脸上的油污,拉过一个衙役给指路,朝着一处离着最近的酒楼而去。
他可不会在傻傻地反对小贝的说法,算是逃过了一劫。
此刻刚刚是上午,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酒楼的人比较少,三楼更是一个都没有,一帮人冲上去,把整个三楼都给占满,有屏风隔断的撤下去,没有的把房间的门打开,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小贝又让人把随身带着的葡萄酒拿出来,亲自给颜匠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一小杯,举起来吆喝着“为了蒸汽机的诞生,干一小口,颜大人你随便,一会儿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想到要做这个蒸汽机的。”
别人都在吃,只有小远刚才陪着喝了一口,又接着写奏章,他的错别字要比小贝少点。
等从昨天半夜爬起来琢磨蒸汽机最后步骤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任何东西的颜匠吃个三分饱,开始讲他当初的想法的时候,小远才把信写完,吹干交给小贝。
小贝把信搓成个团,朝着窗户外面就扔了出去“把这个奏章给我哥哥用最快的度送过去,然后转交高将军,让工部派人来。”
转过头来准备听故事,见颜匠一脸茫然,笑着解释道:“给我哥哥派来的人喊的,以前不知道,后来不小心现了,正好帮忙送送信。”
小贝一说,颜匠点点头,这就对了,一群小娃子要是没有人保护,很容易遇到危险的时候出事儿,怪不得敢那么直接闯衙门,如果自己真的想要把他们扣押下来,估计早就被人用枪打死了。
那张王两家的派来的人绝对不会是寻常之辈,说不定窗户外面哪个地方就有一支枪瞄着自己呢,多亏自己没有太大的野心。
小海猜出颜匠想什么,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不对付好人,就算你没有做出蒸汽机,也不会抓你,哥哥和姐姐最多让你把贪的钱吐出来,等你任满之后再想办法奖励你更多的钱。”
小海的话把颜匠又给说迷糊了。
小贝附和道:“是呀是呀,不会抓你,县中的收入翻了两倍还多,贪点也是情理当中,我们看到了,县中的百姓日子过的非常好,登闻鼓也应该很长时间没有人敲,说明你的县令当的不错,人犯错误是难免的,我们不可以一棒子把有本事的官员打死。”
其他几个小家伙也跟着点头,他们与张小宝、王鹃在一起时间长了,知道哥哥姐姐做事情的风格,所以做事情也尽量去模仿。
颜匠看着一群小家伙的样子,眼圈红了,心中多出来一丝的感动,自己终于被认可了,虽然认可的只是一群小家伙,可却比被大人认可显得更珍贵。
也不知道这九个小家伙是怎么教的,说起话来像个大人一样,或许有了自己的表现,弟弟那里也能好过。
小贝扒了只用鲜虾煮出来的盐水大虾,又抿一口酒,美滋滋地吧嗒两下嘴儿,对颜匠说道:“快说说,你是怎么想到把地方治理好的,又是从哪学来的制作蒸汽机?”
“我有个弟弟,也姓颜,在积利州一营县当县令,是他把张王两家的办法告诉我,我就稍微改变下用在本县,没想到真的好用。
蒸汽机这个名字好,我父亲是个木匠,爷爷也是木匠,到我和弟弟这一辈,终于熬出个官职,可我还是喜欢做各种东西,后来在京城等着安排官职时,有个同期的同窗被安排到工部,知道我喜欢制作东西,就拿了一个小册子给我看。
看过那个册子,我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广阔的天地,前年又在富贵人家看到了洗衣机和电灯,我就开始琢磨,琢磨来琢磨去,有一天做东西的时候现那罐子中的汽把风力电的小模型给吹动了。
然后我就想,无论是风力还是水力,都要受到环境限制,能不能有一个办法摆脱环境的限制呢?就开始从汽的方面琢磨起来,接着就琢磨出了那个蒸汽机。”
颜匠也不管听众的年龄为几何,憋在心中很长时间的事情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地方,便开始把自己的一些事情说给小贝等人听。
“看样子你的县令是当不下去了,你要么到我们家,要么去工部,不然太可惜了。”听完颜匠话的小远对其说道。
没码出来一万五,抚顺变天了,气压低,老毛病了,憋的我直翻白眼,今天先更这些,明天再努力,看天气预报,说是明天也不怎么好,我多买点碳酸饮料准备着。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