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到现在也不知道儿子跟儿媳妇,总是张嘴不出声是怎么交流的。
看两个人又交流上了,只好闷头吃东西。
张小宝与王鹃继续沟通。
“三十二亿还不贵?”王鹃觉得强行推高一样技术,代价实在太大了,日本为了一年几百万贯的财政收入,耍尽了心机。
大唐的工业发展,仅仅是一个柴油机就用去四百万贯,换成日本,国家就垮了。
“科技发展你认为四百万贯多?又不是四百亿,四百亿?妈的。”张小宝这次没有用唇语,把王鹃一把搂过来,脸色突然间变得很难看。
王鹃差点用出截筋指的手法,贴着张小宝问:“干啥?那么多人看着。”
“使点劲,我被动呼吸苦难,刚才可能是烧烤的时候熏到了,也可能是气到了,呼吸不怎么顺。”
张小宝眼睛也开始微红,然后泪水积多。
“真的?你的身体已经如此差了?你先歇歇,我把医学院的人杀了,每周我们进行一次体检,居然能让你出这毛病,我估计我也活不长了。”
刚说完,王鹃突然发现有点不对,把手放在张小宝的脖子上,一探动脉,跳动忽然比平时多出来近三倍,也就是一分钟二百多下,然后突然降到百分之八十左右,接着再一次变快。
王鹃以前接触过这样的事情,明白,说明张小宝刻意压制调节心理活动和身体血液运动,然后才产生的情况,她不知道张小宝究竟受到什么冲击了。
张小宝使劲地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来一个蹲起,对被他推开的王鹃摆摆手。
那意思是我没事。
“跟我过来,爹,我与小宝说点事。”王鹃一拉张小宝,朝后走去。
“干啥?你诈骗的时候被人逮到了,反应这么激烈?”王鹃用手不轻不重地点着张小宝两肋中间,也就是连接胃部的那个食道的地方。连续几下。
张小宝借着劲,一口血呕出来,鲜红鲜红的,还有一点晚上吃的东西,吐出来之后,呼吸顺畅多了。
“没事,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血液压力集中在胃部了,喝两天粥就好了。”张小宝脸色不怎么好看。
“挥手处,千万人头落地的人,也有心理压力了?压到胃出血的地步?”
“有点文化好不好?再生气,再难过,也不能胃出血,你评书听多了?张口这吐血那吐血的?弄的很吓人,无非就是贲门和支气管而已,我还没见过把人气得胃和肺子吐血的。”
张小宝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了解,用手指指方才王鹃点的地方,也就是食道和胃的连接处。
王鹃既然能点对位置,就不可能不知道情况,纳闷地看着张小宝问道:“我想知道,你怎么回事儿?反应这么大?还好你把血压先使劲冲到胃部突破,不然就是鼻子流血或脑出血了?
你既然懂得控制身体供氧调节和血液压力转移,为什么不能控制情绪?”
张小宝又吐一口血,张口哇哇的把胃里所有东西伴随着血全吐了出来后,这才说道:“没控制住,我想起件事来,姓辛的那个,正部级,你懂?”
王鹃稍微一想,点点头:“他好不了,他就是我家的狗,我知道,由于他出卖国家尖端技术,因此你通过他在国外的儿子去骗他,然后他为国家损失了四百多亿,结果什么事情也没有。
你放心,他死定了,因为我死了,抓你之前,是他最先给特二处提供的情报,本想着让我立功,结果呢,我不是成你老婆了嘛。
哪怕我爷爷明明知道跟他无关,你说他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我爷爷愿意饶过他,我家的对手呢?失败的抓捕,总要有人承担责任。
你这人太执着了,报复心太强,国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当初对他动什么手?是不是没有亲眼看到他死不舒服?好了好了,别喝酒了,这两天我给你做粥吃,先喝点凉水,再吐一吐。”
王鹃不担心张小宝的身体健康,吐点血而已,无非是连接胃的贲门,也就是食道的口的地方破皮儿了,胃部压力一释放,那点伤口会自动闭合,不继续进行呕吐反应,就不会出血。
“他出卖的是永动关联的引力转换技术,这世上本没有永动,所谓的永动就是星球自引力与相关直接星系力场的互动,你说这个技术值多少钱?我为什么不能报复他?许别人能做真小人,就不准我做一次伪君子?”
张小宝可能是先前‘做梦’,然后又负担妹妹的教育压力,加上父亲过来说的有人受伤,还有他喝了不少酒,又因为钱和技术的关系问题,所以一时控制不住,心理波动太大,然后吐血了。
张小宝自己也明白情绪不对,还知道临时调整,把应该集中在脑部的血液压力自行转到了胃部。
在呼吸节奏无法调整、无法有效地减少血液供养的情况下,采用了主动出血排压手段。
“我真的没事了,我就是偶尔生气,四百亿,居然无法要一个部级官员的前途,这叫什么事儿啊。”
张小宝边说边把袍子脱了,然后又把上身裸露出来。
王鹃都不用吩咐,马上就有人拿来冰袋,贴在张小宝的血管较集中的地方。
张小宝拒绝了别人送来的凉水:“等一会儿再说,喝点温水,把变成褐色的血一起吐出来,你先跟我说,那个技术值多少钱?四百万贯的柴油机不合算吗?第一个原子弹值多少钱?”
王鹃把手放在张小宝的脖子上,点点头:“好吧,我们继续加大投入,你想听真话,我告诉你,那个技术值四十七条命,因为,不是我们研究出来的,我知道内幕。
为了那个技术,我们牺牲了四十七个英雄,有一个人当时比我大六岁,如果他跟我一样的出身,他……比我更天才,他是小海和小远的综合体。
他没有留下名字,哪怕是你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才是真正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历史不会记载他,因为,他仅仅是一个加入了某国的某个项目的助理。
他甚至比不上我们二处的情报组‘流星’,流星的人离去了,还有一个‘闪耀’的评价,至少划过了夜空,当然,我也闪耀了,我不知道我是否划过了夜空,我只知道,我找到了一个老公。”
“他真的会死?”张小宝追问了一句。
王鹃点点头:“会,就算不死他也过不好,跟严正一样,或者说还不如严正,因为严正还有精神寄托。
他因为身体不好,老婆有一堆,但只有一个儿子,他儿子不是出意外了么,车祸,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是吧?”
“你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谢谢,他儿子的事情吧,是这样的,国外交通秩序比较混乱,奔驰九九零,也撞不过大卡对吧?那绝对是一场意外。
路太窄,其实,植物人也有恢复的可能,我最后的印象是三年了,或许第五年就醒了,谁知道呢,奇迹总是发生在我们身边。”
张小宝心情变好了,说出了又一个秘密。
“是的,八行车道,双向为四,灯火辉煌的时候,一辆卡车,不小心穿过了一段本应该有防护拦却不知道为什么防护拦消失的地方,以三十二度的角度,撞在了对方的驾驶坐位置。
太巧了,而且卡车超速了,限速一百二的路,它居然是一百七,拉一车报废轴承,估计是咱们做柴油机实验的失败品,结果就是超速还超载,惨不忍睹啊,逃跑的司机,该杀,该全球通缉才对。”
看样子,王鹃对自己家养的狗的儿子成为植物人的过程还很了解。
“哦,原来如此,凉死我了,拿走,全拿走,冰袋贴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热,还摸,心跳降到每分钟八十以下了。”
张小宝愉悦起来,摘掉冰袋,打算回去了。
王鹃收回手,微微摇头,道:“小宝,你不去当宇航员太可惜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把压力转移到胃部的?”
“勤加练习,你以前没测试过?在你准备用脚把一块木板踢断之前,你的腿步血液流速会超过平常的四倍。
出右腿,左肩自动向内摆动,锁骨的肌肉瞬间拉抻,腹部较力,保护内脏,瞳孔变小。
在别人用棍子打你胳膊,你平伸手臂,然后大喊一声的那刻,你手臂的肌肉自动缩紧,毛细血管大部分急速扩张又闭合。”
张小宝做了一个原地踢腿的动作,向王鹃解释。
王鹃连忙拦着张小宝:“行了行了,可别多动,刚吐完血,尽量少运动,我懂了,感冒发烧的人,总喜欢呕吐,其实就是为了减少身体内部压力,因为血压越大,脑袋越迷糊。”
“对,喝多的人吐,其实一个是本能反应吐出酒精,另一个也是为了减少身体压力,不然很容易脑出血。”
张小宝说话的时候划破了一个冰袋,用冰茬子搓搓脸,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
王鹃一愣,拽住张小宝的胳膊,只见一枚很薄的刀片在灯光下反射。
“等等,你刚吐完,又把上衣脱了,藏哪了?”
“裤腰上呗,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问,放心,我就是光着身子,为你挡子弹的时候也能进行反击,不然我早挂了,还能遇到你?”
张小宝手上的刀片刷刷转了两下,在王鹃的注视中消失了。
王鹃突然间幸福的脸红了。
“有别人在呢,瞎说,用你为我挡子弹?你忘了我是干啥的?我受的训练是为别人挡子弹,真遇到危险,咱俩左右闪,挡什么,傻呀。
我是说,我咋没见你拿出刀片,你总要有个动作才对,你别动,我检查下。”
“别乱摸,往哪摸呢,晚上的,注意影响,痒痒,作为一个女人,你要矜持,这里不行,不能摸,呵呵呵呵,我真痒痒。
你不想想,我能让你看见我拿刀的动作么,让人看见了,那不叫偷,叫抢,小偷也要有职业素养,被人抓住不准还手的,咱吃的是手艺饭,小偷讲究的是什么知道不?那是…。
出手如电风不急,碗中盗米粥未稀,武僧头顶摘短发,方丈嘴边蹭油泥。三伏缠褥房梁守,数九赤膊井下栖。盗贫半文非好汉,偷富千斗是传奇。一击没中万里遁,如影相随待时机。
怎么说哥哥也是科班出身,光练技术,哥哥手就掉了无数的皮,那真是滚油锅中夹珠润,刀口缝隙取绣针,告诉你了都,还摸,没放那,我敢放那吗?万一割掉了东西你咋办?停,再动划手了啊。”
张小宝扭着腰来回躲,终于是被王鹃摸到了,停在那里不敢动。
王鹃带着一百二十分的小心,仔细查看,果然,在裤腰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薄薄的刀片,真差点伤了手。
把刀片轻轻地取出来,捏在手上,王鹃一边欣赏,一边说道:“诶呦喂,厉害呀,我感觉你说的不是小偷,是狙击手。”
张小宝不干了:“你别埋汰小偷好不好?把小偷跟狙击手并论是对小偷的侮辱与亵渎,我这样的小偷可以随时客串下狙击手,但狙击手未必能够成小偷,因为他只会狙而不会偷,一名合格的小偷是又能狙来又能偷。”
等两个人重新回到张忠面前的时候,张小宝整个人似乎都轻了十斤,近日来的压力和心中的羁绊终于是释放出来了。
王鹃反而觉得张小宝显得更真实一些,他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甚至强烈到直接影响到身体的程度。
张忠看着儿子与儿媳妇回来,见儿子脸色不像刚才离开时那么难看,放下心,没去询问儿子的身体,相信儿媳妇不比自己这个当爹的差。
“商量好了?”张忠问道。
“好了。”张小宝搬个椅子坐下,随手接过旁边一人递过来的水碗,里面是黑灰色的东西,内服的金疮药。
张忠眉头一皱,看看送药人和王鹃的脸色,刚要询问儿子哪出毛病了的话压了下来,扭脸问王鹃:“鹃鹃跟小宝如何打算?”
王鹃微愣,去看张小宝,方才两人不是去说具体事,只形成了一个要加大投资的统一思想。
“集资。”张小宝眼珠转转,接过话。
张忠低头想想:“不妥,研究科技不比做买卖,商人拿出钱来需要得到回报,虽说你管商人硬要钱,他们也会给,但那个人情咱不能欠。”
“不从商人处集资,您先前说,有官员在背后言微词,我让他们出钱,如不是小贝九人耽误了一大段日子,没系统学习了,我都想让小贝找他们聊聊,眼见就年底了,官员们要考评。”
张小宝说话时,看父亲在那里吃,摸摸肚子,刚吐完,还不觉得饿,忍了。
张忠伸出筷子又吃两口,同时也在想儿子的话,咽下去,说:“为父也算做官多年,些许话语还能忍受,不必想着报复。”
“没,还不至于,我说真的,陛下让我管的钱庄赚的太多,我去跟陛下商量,让陛下拿出一部分,占大头。
官员们拿一小部分,为小头,一起投入到新买卖当中,叫……技术应用投资发展公司吧,边投入,边研究,边回报。”
“回报?你跟为父说实话,柴油机做出来,可赚几许?”张忠不认为四百万贯研究的柴油机能有收回本的时候,估计是为了提高军力。
儿子与儿媳妇说过,任何科技研究做出来,必须先为军事服务。
旁边的王鹃帮张忠倒上酒。
猜测出张小宝大概思路的她轻声说道:“爹,柴油机做出来,无法直接用金钱去衡量。”
张忠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儿媳妇接话,定是跟军队有关。
王鹃继续:“柴油机直接卖,定价是成本十倍,会做一台出来便卖出去一台,但,不能卖,小宝说的回报,一种可为金钱,一种也为享受,使用的过程,本身也是回报。
宝定是想做车,比火车头小许多,能够在长安街道上行驶,坐人,拉货皆可,从直观上提高官员的身份。”
起做车的时候,王鹃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图片,历史书上的图片,曾经托起了一个时代,它叫手扶式三轮拖拉机。
驾驶的时候跟骑自行车似的,车的两个把手上有扎,就是制动装置,此车操作方便,不用挂档也不用踩离合,省略了转向灯,朴实、简约。
最好的地方,在于不做为交通工具使用的时候,能方便地改成做苞米花的机器,突突突的,金箍棒一样的苞米花、大米花等东西的棒子就做出来了,清脆可口,老少咸宜,沾点唾沫,能当成积木来玩。
一米来长一根,五根卖一文钱的话,半个月便可从温饱到小康。
“夫人,夫人,想什么呢?说呀,爹等着听呢。”张小宝催促的声音传来。
“做成苞米花棒子,打上包装,卖到日本,不管路途多远,坚决卖到日本。”王鹃顺嘴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张忠茫然,张小宝了然。
“夫人,看来咱俩儿想到一起去了,高粱米、小米全能做,往里面兑点糠,口感更好。
爹,鹃鹃说的是柴油机应用,做车,别人没有,官员有,他们投的钱就用上了,不然住的稍微远点,去办公不容易。”
张小宝先说出王鹃心里所想,又跟父亲解释一番。
张忠点下头,说道:“确实,到京城的人越来越,得扩建,路更远,柴油机是不是还能用在炮舰上?”
张小宝没回答,给父亲使劲使眼色,示意隔墙有耳。
王鹃拿过纸笔,在上面写到‘爹,有了柴油机,谁还用蒸汽机?柴油机好比是牛,蒸汽机是人,耕地能一个速度么。
对,柴油机确实能耕地,比牛快,几十头牛加起来也比不上一台柴油机,还能打井,辅助建房,反正是好处多多。
千万别泄露出去,小宝打算先租给日本与新罗蒸汽机的船,等他们尝到甜头,再直接卖给他们,最老式的那种。’
王鹃运笔如飞,清秀中藏着锋芒的字体让张忠看着很满意,也拿起笔‘晓得了。’
张忠对柴油机怎么耕地和打井没有直观的比照,心中无比好气。
真如此的话,拿柴油机赚钱就太容易了,四百万贯,不贵。
左右听墙根的人发现突然没声了,猜测可能涉及到重要机密,收回心继续答题,并决定,柴油机三个字,梦里也不能说出去。
“果真如此,到也可行,为父回去,于外围再增加一圈护卫,便宜他们了。”张忠不再提柴油机的具体应用。
‘他们’二字指背后说坏话的官员。
“是便宜了,毕竟能享受到,只不过,做好成品,还有一个等待的过程,从投资,到回报的中间时间稍微有那么点长。
还有个事情,差点忘了,爹,今年咱家的买卖不怎么好,我投入的精力少,对部分官员的物品友情供应方面,得停一停,等财政宽松后再议。”
张小宝聊家常一样地说出来两个事情。
张忠懂了,军士们也懂了,甚至连刚才听墙根的人也心下明了。
张小宝单间旁边的人停住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思忖着‘张小宝真坏呀,让官员把钱拿出来,只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有回报,又把给的东西停了,原来从最开始他就在琢磨怎么报复,小人,哦不,君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人家是以直报怨,孔圣人一样的君子。’
“哎~!你呀……。”张忠实在不知该说何为好,这儿子,报仇都不肯隔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