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宝和王鹃同时把目光放到东西之上,又对视一眼,由张小宝伸出手,去掀遮挡物。
在遮挡物除去的一瞬间,张小宝二人的眼睛直了,一眨不眨地看着东西,愕然以对。
蒋岑好似表功般说道:“怎么样,二位大人,是不是很吃惊?”
张小宝、王鹃一下一下点头。
蒋岑又道:“此粉条,是经我们研究,用您二位新从其他地方带回来的玉米、土豆、地瓜为原料,制作而成,一般人想不到,此三物可制成粉条。”
张小宝、王鹃再次点头,缓缓地点头。
“二位可在进餐时尝尝,此粉好还是不好,我介绍一下,比较黑的这个是地瓜粉,黑中略黄的是土豆粉,那么剩下这个黄中略黑的您二位应该知道了吧?”蒋岑笑呵呵地问。
“玉米粉。”张小宝和王鹃同时肯定地出声。
“二位再猜猜,三种粉条,哪种最好?”蒋岑摆出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应该是各有所长吧?”张小宝重新坐直身子,不再去看三种粉条,向蒋岑问道。
王鹃也显得颇为无奈,对蒋岑说道:“蒋大人,你们司农寺如今不琢磨种地和嫁接,开始打算进军食品加工行业了?”
蒋岑不傻,一听王鹃的话,再看看两个人的表情,知道自己琢磨出来的粉条,人家瞧着不希奇,更甚至是早知道。
转眼间,蒋岑表功的心思没了,显得很不好意思。
“王大人,不是司农寺非要做粉条,我们负责培育改良种子,得知道一下用途才行,好有针对性进行研究,但我们并不十分清楚,玉米、土豆等东西究竟能做多少事,还望王大人解惑。”
蒋岑不得不解释,同时也想看看,张小宝和王鹃究竟知道多少用途。
“原来如此。”王鹃表示理解,看张小宝:“小宝你说。”
“又是我?那……好吧,蒋大人,你方才说的三样,嗯,首先,在工业上面有一定的作用,不过眼下还应用不到,更多的是在吃的方面起作用。
此三种作物,易于储存,做法繁多,地瓜的秧子在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做成咸菜,玉米的秆子、外面包裹的皮,还有中间的囊,按照不同的收割时期,能做为燃料和牲畜与家禽的口粮。
玉米还能像大豆一样榨油,以及酿酒,土豆在粮食不够的情况下,可当成主粮,而且既然能做粉条,自然有淀粉,那么也能做糖,说实话,土豆淀粉糖的味道,实在是让人值得回味。
非要说哪个更重要,我个人意见,是玉米,针对性选择时,对玉米研究的投入进行倾斜。”
张小宝说话时拿起玉米粉条,看看色泽,微微摇头,那意思是做的不好。
蒋岑认真地听,还掏出个本子,拿根铅笔,把怕忘记的东西写下来,等张小宝说完,道:“对玉米进行投入倾斜,记好了,我先回了。”
“等等,时过晌午,蒋大人吃过没?”张小宝关切地问一声。
“饭没吃,来之前,吃掉不少粉条,地瓜粉太粘,已吃不下饭。”蒋岑摸摸肚子,准备离开。
张小宝突然把他叫住:“再等下,我想起个事,司农寺一定有不少各种作物的秆子和脱皮,你们不要扔,要节约、利用。
你回头去工部,让他们帮司农寺做一个粉碎机,以刀片旋转,被粉碎物进给的方式来达到粉碎目的,粉碎好了东西,你分别做实验。
一部分颗粒用来掺在煤中,看看能不能提高燃烧效率,一部分给牲口喂食,看看哪种牲口喜欢,一部分夹在木板中,做保暖材料,再有一部分做沼气原料。”
蒋岑把本子再次掏出来,一条一条记,记完了之后,抬头看张小宝。
张小宝沉吟片刻,道:“你们制作粉条的想法很好,但是,思路还不够开阔,司农寺负责的是农业,很大很重要的一个部门,要多想想,如何利用农业的技术,跟工业、畜牧业、渔业、进行关联性合作。”
“是,是,张大人,我全记下了,回去后让司农寺的人都琢磨琢磨,每人想一个点子,然后讨论可行性。”
蒋岑态度端正地说着,他见中书令的人时也没有过这种态度,因为司农寺的地位越来越高,他是懂技术的人,有时甚至瞧不起中书令的人,但面对张小宝他不敢,他总觉得自己这点技术在张小宝跟王鹃面前拿不手。
“张大人,还有没有其他方面需要主意的?”蒋岑觉得自己今天来对了,以后也要经常走动,总不能事事都等人家亲自过来,司农寺得到的好处不少了,该主动主动。
张小宝沉吟片刻,摆手道:“我没有其他想法。”
“我补充两句。”旁边方才不出声的王鹃开口:“司农寺的职务分配上,还不够详细,不够系统,我看过你们写在大唐报纸上的话。
大萝卜如何如何,青萝卜如何如何,胡萝卜又怎样怎样,乱,何不直接归属在萝卜科,具体方面,你们司农寺再细分。
百姓家中能看报,几乎都是上学的孩子来读,你指望一个孩子能理解多透彻?当是我家的小贝他们?
你们可以用图片、表格的形式,把相同习性、相近组成成分的东西归在一个科属里,你们不好掌握,去医学院,让他们做切片分析,他们需要各种能够成为药品的材料,还能帮你们分析病菌,制作农药。
今后你们自己也要成立专门的研究项目组,或者说是部门,对农药、化肥,进行实验,然后控制,尽量减少对人体的伤害,在可以工业化生产的时候,你们司农寺也更赚钱了。”
蒋岑精神高度集中,运笔如飞,刷刷刷在本子上写,等王鹃说完这几句话,他额头上已见汗了。
停下笔,喘息两下,好奇问:“医学院还能做这个?”
“医学院做的就是这个,他们早已成为体系,并逐渐加强研究,细分科目,一个医学院花掉的钱,是现在工部的十倍不止。”
张小宝插了句嘴。
“啊?”蒋岑从来不知道还有此内幕,他知道百十万贯扔进工部,溅不起丝毫水花,照此说来,医学院岂不是已花掉上亿贯,他们干什么了。
“想不明白?与你说说,医学的发展,包含了物理、化学、生物等等多个学科。
没有橡胶时候的器具替代品,实验用的牲畜与家禽的购买费用,需要某种矿石的时候得不远几千里去找,还要抓别的地方土着来实验新的药品。
算了,这方面你不用知道,能堆满十八层地狱的罪恶让我一个人来背负好了,呵呵,我早已习惯当坏人。”
张小宝说着说着,自嘲地笑了。
王鹃伸出手放在张小宝的手中,也笑笑:“还有我,这世界本没有那许多光明,宇宙里,黑暗才是主流,否则又怎能衬托出星辰的璀璨,就像手术室的无影灯,带给别人光明的时候把影子留在自己身后。”
蒋岑不傻,一听便明白了,原来医学院还在张小宝、王鹃的命令下,用其他地方的人做**实验,取得了经验以后,再给大唐人治疗疾病,想想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可蒋岑自己又觉得无法去指责二人,就像很多大唐的百姓并不害怕魔煞鹃鹃一样,吐蕃人眼里的恶鬼,大唐人心中的仙女。
再看看张小宝和王鹃,才猛然发现,对方还不到弱冠之龄,但他们做了多少对大唐有好处的事情?
想到此处,蒋岑肃然起敬,使劲伸着胳膊,也把手放在张小宝的手上,真诚地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是您二位撑起了如今大唐的天空,当然,陛下也非常支持,要居首功,皇上压下了无数弹劾的奏章,有时甚至不允许臣子提及您二位的事。
真下地狱,加上一个我,回去我就使劲实验农药与化肥,先抓日本人和新罗人来吃,去他娘的,我管他死后是油锅刀山,我只为我大唐的谷满田园。”
“行,有前途,但你别碰到我老婆的手。”张小宝把蒋岑的手拿开,拍拍对方的肩膀,很满意地点头。
“既然如此,我再送你一份赚钱的买卖,你派人到积利州,跟着学习研究海产品的养殖、种植,还有舒州的淡水饲养技术。
然后指导海边和湖边的人去做,你们入股,赚了钱,给司农寺的人增加福利,研究经费会也跟着宽裕。”
张小宝说出了一个好处。
蒋岑使劲摇头:“不成,不成,那是您二位家中的产业,技术保密,别人拿去,你们赚不到钱了,你们已经为大唐默默地花掉太多钱,我不能拿你们的好处给别人。”
蒋岑对张王两家的买卖还比较了解,最开始是丑陋又耗费材料的大棚,后来是超市与酒楼,接着是水泥玻璃,如今是河北道北部的各种特产,包括山珍与海味,哦,还有珍珠。
除了这部分,还有船舶与牧业,对,当初还有小的吃食做法,现在让出来不少,再去拿他们家的东西,实在太欺负人了。
‘娘的,户部的王晙真不是东西,还有一部分皇室的外戚,人家张小宝和王鹃都这样了,你们还那样,你们才应该下地狱。’
蒋岑已经开始站在同盟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张小宝被说的很不好意思,手在蒋岑的肩膀上还一下一下地拍着,抬头看屋顶。
王鹃也诧异,小宝怎么突然间不冷静了,意气用事,养殖的技术与民生无关,何必要送出去?
又想了一会儿,张小宝语重心长地对蒋岑说道:“听我的没错,钱是赚不完的,我刚才想到了,人啊,就要行善事,能帮别人一把便帮一把,何必守着个技术吃独食?
此事说定了,要快点安排人过去,最好是明年开春时,海边的,湖边的人就要学会养殖,湖边的养虾、养河豚,海边的种昆布、牡蛎,珍珠的技术不用学,我家自己就可以了。”
张小宝说完,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蒋岑看看张小宝,再看看王鹃,犹豫着起身,不确定地问:“我真派人去积利州?”
“对,让去的人快点,先坐火车到洛阳,然后用最快的船,走水路,直接到积利州,那边我会安排好接待的人。”
张小宝摆摆手,再见。
蒋岑也学着摆摆手,走到门口,停下身,回头:“确实要去?”
“你快点走吧,别把种子都做成粉条,这粉条让你做的,里面还有没溶的淀粉疙瘩。”张小宝挥手赶人了。
“是,是,以后等种出的多了,我再研究粉条。”蒋岑应着,这才出门,又低头叹息:“好人啊。”
“好人儿。”蒋岑走了,王鹃靠过来柔声道。
“别,大白天的,千万别勾引我,有事说事儿。”张小宝浑身一激灵,怕怕地说道。
王鹃坐回去:“那好,说正事,我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张小宝回问。
“像你这种活着时坏事做绝,死了地狱都不敢收,连忙给安排转世的人,会好心把家里的技术免费出让?”王鹃刚才使劲想了想,还是没想出原因。
张小宝连连点头:“对,你一提醒我才想到,要收点钱,一文两文的不嫌少,十贯八贯的不算多,正好,趁现在有时间,咱俩列个单子,按不同的合作人群,收取相应的费用。
小贝他们研究完糖果的事,还得去湖边,抓紧时间。”
“你现在说起谎来,脸都不红啊。”
“我以前脸也不红,刚吐完血,哪敢精神焕发,要不你亲我一口,我跟你说别的。”
“我咬你一口,说,打什么坏主意。”
一直到小贝九人安排完宝贝糖果屋的事情,王鹃也没能从张小宝口中掏出来她想知道的东西。
先乘了一段车,接着下车带弟弟妹妹信步朝湖边走。
防御圈已经从三里收缩回二里,金吾卫的二百人全部撤走,换进来一个营的蕃地铁骑,加强营,足足一千人,一个个刀出鞘,弹上膛。
在水云一家子的高台周围一里地的距离上,一圈,整整一圈,增加了六十多个高台,错落有致,每个上面安排四个狙击手,眼睛缩在瞄准镜后面朝下瞄,数量非常稀少的机枪也架上了。
天上,在水云家的上空盘旋着不下一百只鹰,地上不时有一队狗跑过巡逻,应该是从三水县疾飞过来的,狗自然是鹰带着。
此阵势一摆,反对张王两家的人无语了,照这么看,还不如留下金吾卫,眼前的兵,给王鹃带领,造反便在一念之间,因为禁军都在外面干活呢。
王晙便是如此想的,他觉得心中的恐惧正在蔓延,因为他跟着皇上就在水云家的下面,看皇上跟水云聊天,身边只有高力士、跟随的官员,以及几个打杂的护卫。
这是王晙的看法,张小宝和王鹃是另外的看法,此番阵势保护的其实是李隆基。
过几天,李隆基要去秋猎,是张小宝圈拢的,他要保持和平状态下的大唐稳定发展,所以让李隆基带上新罗、日本、还有西南边几个小国的使臣去打猎玩。
让他们亲眼看看大唐现在的军事实力,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给张小宝腾出时间,一年,只需一年,一年后,该归的归,该灭的灭。
“水将军,方才朕说过,保你一家平安,别看朕把金吾卫撤走了,却让铁骑营进来一千人,给朕说说,家人如何?”
当张小宝一行人来到水云家下面的时候,首先听到的就是李隆基的话。
再向前一看,水云在张鹰旁边的一根横木棍上,听的直大瞌睡。
张小宝悄声对王鹃说道:“能人啊,熬鹰,据说得熬很长时间,没想到李隆基还有这等本事,他学过催眠?”
“别瞎说。”王鹃严肃地告诫张小宝,随后道:“这是人格的魅力。”
说完,王鹃自己忍不住笑了。
听到动静,李隆基回身,水云也睁开眼睛。
小贝冲过人群,噔噔噔跑到水云站的木棍下面,抬头:“我跟你说,有人要打你一家的主意,都在朝堂上吵过了,你可要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你仔细看周围的人,是不是有长的道貌岸然的?身穿三品朝服,头带紫色梁冠,胡子白不白,黑不黑,跟杂毛猪一样的?你一定不知道,能长的这么有个性的人,就没一个好玩意。”
小贝说话的时候,还不忘了侧脸瞪王晙,王晙只能垂首观脚,当没见到,他总不能跟一个孩子对瞪。
小贝才不会退让,继续对水云说:“不过你不要怕,三品而已,咱们家啥都缺,就不缺三品官,一抓一大把,不信你等着,等九个小鹰长大会飞了,我让哥哥给你弄一个三品官,理由是育子有方。”
水云突然仰起头,朝天嘎嘎叫两声。
王晙看到后,这个气啊,连畜生也会嘲笑人了。
小贝不去理会王晙,从包包里套出一个竹子编的小盒子,打开盖儿,举起来让水云看。
“给你和你家夫人吃的肉,刚杀的羊,把我包包都蹭脏了,尝尝。”
水云还真不客气,低头叼了一条肉出来,脖子动动,直接吞到肚子中。
王晙摇头叹息:“以杀生而饲牲,残忍。”
“是爷们儿的有话大声说,嘟囔什么,小草也是有生命的,有种你绝食?”小贝抓住机会,使劲用语言打击王晙。
“小贝,瞎说什么?还不道歉?”张小宝刚刚跟李隆基打过招呼,瞧见妹妹挤兑人,呵斥道。
小贝连忙变成淑女的样子,轻轻对王晙施了一礼,说道:“实在抱歉,王尚书,本官年幼,不通人伦,食人之食,未晓嘴软,接人之物,不懂手短,以君子大义为由,行小人背信之事,望王尚书海涵,复教我,何为道又何为德。”
王晙脸色红了红,噗的一声,鲜血脱口而出。
王鹃看了,摇摇头,又一个,不知道是支气管,还是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