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苏好所料的是,丹尼斯赫伤的很重,却在三天后就忽然出现在她的住处,那天下着雨,他因为身上有绷带,所以就算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也依旧能看得见身上那些绷带的痕迹,撑着伞站在雨里,当苏好打开窗子的时候,看见那个有着一双湛蓝眼眸的年轻男人露出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大的笑意。
苏好拿着伞走出去,走到丹尼斯赫面前的时候,还没有开口,便听见他说:“生日快乐,丹尼斯赫很棒,还有……苏好是……美女。”
是一口依旧音调奇怪的甚至有些滑稽的中文,但苏好听懂了,她有些诧异他竟然就用了三天就会了,甚至在身负重伤的时候,这些天丹尼斯赫都没有好好休息,一直在查词典吗?
然后,他将一张纸拿了出来,他画出来的那些字比以前工整了许多,三行字,都如约的默写了出来。
“sue,告诉我你的答案。”丹尼斯赫一双漂亮的蓝眼眸看着她。
耳边是雨帘阵阵的声音,打得人心底很静很静,苏好的心却有些发空,她是警察,眼前的男人即使有着超高的智商与能力,却双手沾满了血腥,她和他永远只会站在势不两立的两端,总有一天,眼前这样的美好会被现实所毁掉。
她握紧了手中的伞柄,轻声说:“丹尼斯,我不喜欢你杀人。霰”
丹尼斯赫怔了一下:“sue?”
苏好顿了顿:“当然我不是什么圣母,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并不是一个从小生活在你们丹尼斯家族长大的人,我没有见惯血腥,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杀死一只猫的时候我就很难受,如果你杀人的话,我恐怕会没法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我也是在你口中才知道原来我一年后会被处死,我虽然想活下去,但我不能玩弄你的感情,如果你杀人,我肯定不能接受,如果不将我心里的这些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在欺骗你,所以……”
“这里是丹尼斯家族,sue,你该知道,有些情况无法避免,我是丹尼斯罗本的儿子。”他话虽这样说,但却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苏好没说什么,只是回视向他,澄澈的双眼里有几分诚挚的期盼。
如果丹尼斯赫可以不杀人,或许有一天,真的要兵戎相见的时候,她可以放过他,毕竟人的人生和成长环境无法选择。做为卧底是她的任务,她无从选择,在正邪之分上,她同样无从选择。
他亦是沉默了下来,盯着她一直看。
苏好勾了勾唇:“丹尼斯,中国还有一句话是,人之初,性本善,没有谁生下来就是杀人的机器,你是丹尼斯罗本的儿子,不代表你就一定要继承他血腥残忍的传统,规矩都是死的,人定胜天,我希望,你可以考虑我说的话。”
“好,如果不是必要的时候,我不杀人。”丹尼斯赫只犹豫大概两分钟,便忽然说。
苏好当即禁了声,不些不太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目色坚定的年轻男人,直到手忽然被他牵起:“sue,但有些时候,必要的手段还是要有,我向你发誓,如果有一天我能夺得丹尼斯家族首领的位置,我会将丹尼斯家族改变成一个安宁的世界,不再这样的充满血腥,我会为了你而把这里变成种满彩色蔷薇的梦幻庄园,而不是种满了黑色蔷薇和罂粟的地狱。”
年轻男人的手是凉的,但却将她的手握的很紧,是坚定的力道,一句安宁的世界,一句梦幻庄园让苏好觉得,有些牺牲或许是值得,总比无妄的牺牲要好。
在她缓缓点头的刹那,年轻的男人便俯首钻进她的伞底,低头就要吻她,苏好微微躲闪了一下,却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中镇定的说:“你不要忘记,我受过传统的中国式教育,你们西方人应该听说过,全球最封建的国家中就有中国,我的思想有些封建,所以有些太亲密的事情,我只想留给我的丈夫。”
然而男人只是停顿了一下,便骤然低头在她脸颊吻了一下,只是一个轻轻的吻,却让苏好的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卓晏北的身影在脑海里现出,却只是一个背影,仿佛越走越远,她只觉得脑子发空。
耳边只听得丹尼斯赫说:“我一定会是你的丈夫,sue,我们会有那一天的,但是刚刚的亲吻只是我们确定关系的一个表达,并不算过份亲密,我相信你不会生气。”
苏好轻轻的“嗯”了一声,丹尼斯赫便笑了,因为受伤而有些苍白的脸上展露出难得的像个单纯的大男孩儿一样的笑意,忽然用力将她抱住,俯首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你,我的中国女孩儿,你让我相信,我的母亲也一定是个开朗而温柔
的女人,你给了我更多的勇气和希望,sue,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也请你,永远不要背叛我……”
sue,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也请你,永远不要背叛我……
……
一场将五年前的一切再次重现的大梦,让苏好浑身都仿佛浸在汗里,而忽然,眼前跑过一个浑身是火的新娘,那新娘在她面前被烧焦,渐渐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都是宾客的哭喊,耳边都是汽车的轰鸣。
苏好赫然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因为宿醉的而脑袋像要裂开一样的痛,刚一坐起来便忽然皱起眉,嘴里“咝”了一声,抬手抚住头,好半天,才抬起眼看向周围。
她睡了多久?被丹尼斯赫残忍杀害的那些新娘始终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对丹尼斯赫的恐惧和恨意又加深了太多,竟然会梦到这些往事,这些她再也不愿意想起的往事。
头很疼,她又用手敲了敲脑袋,嘴里忍不住发出“咝咝”的声音,过份的痛楚让她连下床的力气都消耗在这头痛欲裂的感觉里。
要不是闻见熟悉的香味儿,使她忽然转过眼看向紧闭的房门,并下意识的记得自己好像是被陈尧交给了卓晏北,是卓晏北将她抱了回来。
其他的她记的不太清楚……
可苏好还是忽然揭开被子,忍着头昏脑涨的晕眩和疼痛感下了床,打开门便闻见那一阵阵让她思念至极的香味儿。
客厅里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餐厅和厨房也没有人,浴室里亦是同样,苏好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然后走到餐桌边,看着桌上的一碗放了汤卤的鸡蛋羹,还有一碗白米饭,都还是温热的,她怔怔的看了许久,然后再转眼环视整个屋子。
胃里实在是疼的难受,见饭和鸡蛋羹还是热的,她便索性直接坐到餐桌边,拿过碗筷先吃饭,用匙子盛了一勺鸡蛋羹放进嘴里,那熟悉的柔滑香腻的味道让苏好感动的几乎快哭出来,五年没有再吃过这个味道了,五年了!
她一边吃一边转头看向沙发,见卓晏北的外套还在那里,可他人却不见了,正一边吃一边打算拿过手机给他打个电话,结果还没碰到手机,便听见门开的声音。
卓晏北直接用她家里的钥匙打开门走进来,进了门便看见已经把他辛苦了一早上的成果吃掉一大半的苏好,她嘴里刚刚塞了一口鸡蛋羹,眼神却是忽然盯向了他的方向。
“醒了?”卓晏北在门前换了鞋。
苏好看见他手里拎着一只白色的塑料袋。
经过了一夜的醉酒和刚刚睡了几个小时的沉淀,纵使苏好对前一天发生的一切依旧耿耿于怀,可终究还是被这一整碗熟悉的味道而安抚了许多,没有那么太多的大悲大喜,只是注视着他向自己走过来的挺拔身影。
卓晏北走至餐桌边,将那个白色的小小的塑料袋放在桌上,苏好这才看见袋子里是一盒解酒药。
“头疼?”
苏好无声的点点头,依旧在用匙子盛着鸡蛋羹往嘴里送。
“吃过饭的半小时后,把解酒药吃了,这药能让你头疼的症状减轻不少。”卓晏北拿出药,看了几眼后放在她面前:“吃两片,喝温水。”
苏好又点点头,只是心里涨涨的涩涩的说不出话,她一直低着头吃着他为她做的鸡蛋羹,直到碗已见底,才不得不放下匙子,然后缓缓抬起眼,看向他。
结果刚一抬眼,便对向卓晏北的视线,他竟始终都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