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枫临松林
凝望着那几欲发狂的孙儿,宁苍神色微微发愣,随后依旧冷冽,淡淡道:“但在这世界上大部分人看到的,是你赢了,看到的,是集当场陨落。数百年后人们仍然会记得你,而集早已湮没于茫茫尘世之中,被人遗忘再也无人记起。这便是现实,我们活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你便不得不遵从其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法则。”
双臂猛张,那狂傲天下的气势勃然而发,宁风月神情桀骜,高声呼道:“他人的看法?后人的铭记?这些我宁风月都不在乎,我只为自己而活!什么狗屁规则,为何一定要遵从?我宁风月只遵从自己的规则!”
“风月,你太偏执了,这样的你总有一天会被现实碰撞得遍体鳞伤。”微微摇头,宁苍叹息说道。
抬起的拳头紧攥,丝丝缕缕青蓝雷光四溢而出,在宁风月身边缭绕盘旋,仿佛要将那无质无形的命运尽皆绞碎。
“那便看看是谁让谁遍体鳞伤!”宁风月目色如电,紧紧地盯着方云山与宁苍,厉声说道。
望着那桀骜不驯的孙儿,宁苍坐在椅上呆愣片刻,旋即无奈一叹,摆了摆手轻声道:“好了,风月你闹也闹够了,退下吧。”
“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遇到第二次!”死死盯着安坐于上位的两人,片刻,宁风月冷然一声,旋即霍然转身,没有半点眷恋地踏出大厅,缓缓消失在方宁两人视野之外。
“呵呵,贵孙儿倒真是有性格。”方云山望着那已然离开的宁风月背影,对宁苍淡淡笑道,话语之中似是并无半点其他情感。
“让方家主见笑了,还望方家主莫怪孙儿无礼。”宁苍感慨轻叹,旋即对方云山微微欠身道。
怎么说方才宁风月也是对方云山有所失礼,而方云山一直没有发怒,未必没有看在自己面子的缘故。这等客套话语,虽然未必诚心,却是得做下。
微微摇头表示不用在意,方云山眉头轻挑,淡淡道:“没事,我只是觉得贵孙儿这般个性,即使能成一代英豪,恐怕结局也不会太好。宁家主可要多多用心教育才是,毕竟是即将承接你方家衣钵的少主。而且也要谨防其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可能会造成的影响。”
“嗯,这个,确实需要细加斟酌……”听到此处,宁苍也是微微点头,正欲与方云山细加讨论,却不料门外忽地又闯进一人。
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壮汉急匆匆走入大厅,对上座疑惑的两人抱拳半跪,谨声道:“报告方家主,宁家主。梁宇身上的死亡冥气爆发,但在最后被聂枫所救,现在梁宇虽然恢复,但身受重伤,此时正与族人暗中快速撤离中天城。”
“聂枫?又是这聂枫!”宁苍听闻这个名字,顿时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道。
“梁家战尊强者亦是不弱,现如今此事,该当如何处理?请方家主宁家主下令。”那名黑衣强者再度躬身,谨声道。
那脸色阴冷的宁苍闻得此言,心中也是颇为凌乱,旋即将目光移到身旁的方云山。
方云山神色冷冽,眸子泛着些许寒芒,口中蹦出一个厉然字眼:“追!”
……
漆黑的夜,夹杂着些许寒风降临大陆,天空只见数颗明亮的星,静静地扫视着这纷纷扰扰的人间。
中天城外数十里之处,有一片人迹罕见的松树林,四周灌木草丛繁茂,只余一条羊肠小道向深处蔓延。而这片宁静的树林之内,此时却是迁移着大队人马,仿若蝗虫般向树林深处快速闪掠而去。
苍劲松树旁的灌木,唯见人影倏然而过,留下轻轻摇动的灌木枝丫,静静伫立,而后恢复平静,仿若又陷入了沉眠之中。
这批,正是五大隐藏家族之一梁族的族人,趁夜从中天城撤离,向梁族赤焰之地疾驰而去。
幸而此次来中天宗派大会的族人实力都还算不错,因此即使撤离得突然,也是极为迅速,没有半点拖沓。
梁宇与古溪齐贤二老处在队伍最前方,带领着族人向远处疾奔而去。在身影快速疾驰间,梁宇却是眉头轻皱,似乎自己忽视了一些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幽暗的松树林之中,忽然响起一道略带戏谑的话语,夹杂着战帝强者的霸气与不可一世,响声回荡林间,震惊在场众人。
“梁家主,宗派大会还未结束,何以如此匆匆离去?”
梁宇与其他梁家族人惊疑之间,忽见前方密林之中,闪掠出大量人马,拦阻住众人前进去路。
众人惊骇间,急欲择路奔逃,却不料四面八方,竟都涌上不少强手,将梁族众人围在其中。
古溪与齐贤两位战尊连忙护在梁宇左右,神色凝重地看着周围来人。隐隐的,他们有感觉到两股强大得让人战栗的战气混在这人群之中,令他们不得不谨慎面对。
停顿下身形,与一众族人靠拢集中,梁宇转身望向那前方一众战皇战宗强者之间,那逐渐从人群之中走出的方云山与宁苍,神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确实,他所忽视的,便是方云山与宁苍既然制定那么周密的计划,那么便不可能没有预料到他会逃走。恐怕在自己刚出城门甚至更早之前,他便已然知道自己离去的消息,故而才能在此召集如此多的强者来围杀自己。
“中天城太闷,我带族人出来透透气而已。怎的方宁两位家主也这么有兴致,这么晚了,还带着你们的狗来遛弯。”淡淡扫视了下那数倍于众人的强者,梁宇神色自若地对方云山与宁苍平静说道。
宁苍恶狠狠地盯着梁宇,冷哼一声,道:“哼,死到临头还嘴硬,梁宇,今天,你和你梁家族人,将尽数殒身于此!”
方云山亦是背着手望向梁宇,冷冷道:“虽然你没有死这点让我颇为意外,但无论如何,你们不可能活得过今晚。”
方云山此话一毕,周围方宁两家的强者齐齐前踏一步,锐利的眼神与那隐隐欲发的磅礴战气,让人感到心中一沉。
梁宇神色凝重些许,而后凝神望向方云山与宁苍两人,最后,将目光定在宁苍身上,拳头紧攥,眼中忽地泛出些许厉色。
“也好,云山老贼,宁苍老狗,杀我王父之仇,现在便来彻底清算一番,即使我梁家族人今夜尽数殒身此处,我也要你们方宁两家,付出惨重的代价!杀!”
随着梁宇振臂一呼,顿时,那原本还有些慌乱与忐忑的梁家族人热血上涌,澎湃战气升腾而起,高举手臂,神色坚决,对周围那步步逼近的强者,齐声厉喝道:“杀!”
在如此之多的手下面前,听着梁宇一个老贼一个老狗地叫着,方云山与宁苍神情都浮现几许阴冷,而后又闻得梁宇几句话便鼓舞士气,心中更是闪过几分必杀之意。
“好,既然你还想负隅顽抗,那么我便让你们死得壮烈一些。众人听令,将梁家众人斩杀此地,一个不留!”
随着方云山厉声高呼之下,周围方宁两家的强者顿时神色一凛,提起战气,抓紧武器,眼神紧紧地盯着那仿若瓮中之鳖的梁家众人,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前踏而去。
被困在包围圈之内的梁家众人神色凝重,眼眸死死地盯着那不断靠近的方宁两家强者。每前踏一步,众人心中便更沉下一分。而不远处,还有两尊难以撼动的战帝强者冷眼扫视,这让众人心中不由升起些许绝望之感。
额头几滴冷汗缓缓划过脸颊,梁家众人紧张得口干舌燥,但纵使如此,却是没有一个人眼中有半分畏惧与惊恐。
唯剩一声长叹。
叹息无法报仇雪恨,叹息不能保护家主,叹息梁家从此没落……
那身穿黑衣的方宁两家强者,从阴暗的密林之中走出,映照在清幽的月光之下,缓缓向那陷入包围圈的梁家众人前踏而去。
眼神冰冷,手中刀剑更冷,仿若眼前这群已然不再是人,而是一群待宰的猪羊。
不消片刻,方宁两家的强者,已然将梁家众人包围得水泄不通,仿若下一刻,便会一拥而上,掀起一场惨烈的厮杀。
就在众人心生绝望,准备拼死一搏之际,忽然,远方一道清风吹拂而来,拂动青松针叶,吹动灌木青叶,抚动众人脸颊。
此风不同寻常,不再是冷夜的寒风,而是略带暖意的清风。
而夜色的山林之间,何以会扫过这样一阵风?众人诧异之下,不由往那风源之处看去。
清幽的月光之下,一袭黑色长衣,身后负立古青长剑,削瘦而坚毅的脸庞之上泛着些许淡然,随着清风伴衬之下,从密林之中缓缓踏出身形。
“聂枫!”
一个对在场众人都不陌生的名字,从方云山宁苍与梁宇等众人口中同时喊出,而后,众人眼中皆是泛起浓浓的惊骇与诧异。
抬起头,望着那直勾勾盯向自己的众人,聂枫轻然微笑,淡淡说道:“各位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