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道长虽然也近身伺候皇上,但只限于对皇上的身体负责,炼丹,梳理经络,近身保护,对于日常伺候的事,从不沾手。
“嗯?是不是有什么事?”皇上从孙谨的语气里面,听出来他有话要说。
“昨天皇上闭关后,听说新科状元在后宫污了嘉怡郡主的名誉,是嘉怡郡主跟静怡郡主两人指认的,华贵妃正好遇上听说此事,当即发怒,要乱棍打死新科状元。
恰巧太子过来,拦住了华贵妃,却也因此争执起来,太子一怒之下,让韩立杀了华贵妃带来的所有太监宫女,华贵妃大怒之下,叫喊侍卫,惊动了太后。
太后一向信奉菩萨,不愿意打打杀杀,便当场给新科状元赐婚来着,新科状元,抵死不肯,说他若是受了赐婚,就等同于承认了这桩莫须有的罪名,更何况他本就有婚约,死也不肯背信弃义。太后一怒之下,生气晕了过去,听说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从太后晕倒到现在,新科状元,一直都跪着殿外,等着皇上发落,太后身边的大总管,也在外面等着皇上出关,回禀太后病情。”
孙谨尽量不说太后跟贵妃的不是,哪怕孙谨知道皇上对太后心存敌意,对华贵妃心存提防,自己也不能妄自揣测,还是尽量实话实说,将陈学慎坚持的立场,说出来,皇上自然知道他是被人陷害的。那两个狗屁郡主,自然是太后身边的两条狗,如今不要脸的咬住了陈学慎而已。
“哼!都这么迫不及待了!传旨下去,嘉怡郡主,静怡郡主,身为女子,不知检点,在后宫勾引新科状元,气昏了太后,贬为庶人,送往太祠庙,终身为太后祈福。让陈学慎今天就出发去宝庆吧!”
皇上一直也知道,大明是以孝道治天下的,自己身为皇上,自当做好表率,不然便会为天下人背弃。
尤其是太后一贯会装,自己更不能对她的昏厥,不做任何处理,但若是想让自己处理陈学慎,那朕可真是昏君了!
那两个贱人,既然不将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朕还需要当她们是朕的女儿?就让她们两个,好好为太后效忠去,她们不是一心为了太后,连自己名声也不要的吗?那朕就成全你们两个贱人!
皇上的旨意一出,却是将太后真的气昏了过去,差点没有吐出血来!昏君如此混账,连基本的孝道都不顾啊!可偏偏这个昏君,把他自己亲生女儿送入太祠庙,为自己祈福,这哪是给自己祈福,这是要生生气死自己啊!
“通知下去,暂停开挖宝庆金矿,连同那边掩藏的一万武装,全部转移。”睿王气死了。太后跟华贵妃两人出面,竟然都没有杀了陈学慎,全都是不抵用的女人。
最可恨的还是,自己得知了首辅的意图,恶贼竟然是等自己出手,在陈学慎赴任的路上,或者是在宝庆杀了陈学慎,他却能坐收渔利,更可怕的还是,首辅极有可能知道了自己在宝庆掩藏了一万人的武装及金矿,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推举陈学慎去宝庆历练,为的就是让皇上发现自己的造反证据,简直是其心可诛!
本王也不是傻子,你能等着本王跟皇上掐起来,本王就不能全部撤了下去?一万人的武装,全部充斥到吴将军的军营里面,不是一样?
至于金矿的事,本王从未出面,现在那个农庄也是李秀钰的家产,暂且停一段时间挖金矿,若是并未透露消息,本王再让李秀钰开挖,退一万步讲,即使真的透露了金矿,死的也是李秀钰全家,跟本王没有半点关系。纯属他个人私自开挖大明金矿,当诛九族。
陈学慎到宝庆之前,皇上赐的一万影卫军,早一步分批到了宝庆,这些影卫军,沿着上原,隐蔽下去,以确保太子安全。
“大人,前面是宝庆前来迎接的当地世家官人。”
陈六折马返回到赴任宝庆的陈学慎面前,陈六是皇上赐给的那一万影卫军的首领,如今带着一百人马,跟随陈学慎近身保护,刚刚前往探哨,看到了那些人正在等着迎接县令大人。
“嗯。”陈学慎言简意赅,自从皇上传旨,将那两个一口咬定自己的郡主贬为庶人遣送到太祠庙后,自己就知道,这一生,自己肝脑涂地,也要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全心全意辅佐太子。
至于宝庆情况,自己还是有所了解的,当地如今哪有什么世家地主贾商,都被于大荣那个恶棍撵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外乎是于大荣撵不动的,比如自己的那个养父郡王。还有就是跟于大荣一样的害群之马,比如宝庆教谕,李秀钰。
这些人自己尽管极为鄙视,但如今也得要打起精神,跟他们周旋。
这一年过年前腊月中旬到底的时候,亚楠跟随全家人回到宝庆,包括远在省城的六叔锦娘,都一起回到宝庆,全家人准备好好过了一个团圆年。爹因为是县令,没能回来,不过戚继光跟三姑父却都跟着回来了。
“大人,那对夫妻又来了,说要请你回家给祖宗上坟?”
腊月二十的上午,陈学慎本打算将衙门安排好,就去亚楠家好好陪陪亚楠的,昨天亚楠回来,自己只是急匆匆的见了她一面,没有想到自己的所谓亲生父母,竟然再次到县衙来找自己?还说什么上坟认祖?
自己早就被过继出去了,还上他们祖坟?呵,真是笑话!
“请他们进来正堂,找齐人马,升堂!本大人会亲自跟他们说清楚。”
陈学慎知道,自己若是不见他们,他们就能向上次一样,恬不知耻的站在县衙大门外,逢人就说自己是他们亲生儿子,让所有人都羡慕他们能生一个状元儿子!
“啪!”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所谓何事?从实道来,若是所言不实,大刑伺候!”
陈学慎等人到齐之后,做足了威武,再猛的一拍惊堂木,对着满脸慈爱看着自己的所谓父母,狠狠呵斥下去!
“噗通!”
“噗通!”
陈学慎的亲爹亲娘,到底从未见过如此威压,顿时双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从来的时候的满心欢喜,到现在的胆战心惊,儿子多少年不见了,还能认识亲爹亲娘吗?
“二弟?爹,娘,那是我们二弟,你们怎么能跪二弟,会折寿的,快起来,我们是来找二弟回家过年的,不是来告状的!”
陈学慎的大哥,从小用着爹娘卖陈学慎的钱,过着读书人的日子,知书达理,可惜没有考中秀才,如今得知弟弟成了状元,又到了宝庆做县令,便早就忘记了当初对这个弟弟的嫉妒恨。说起二弟的时候,满脸的兄弟情深。
“还请这位学生,不要乱攀咬亲戚,本大人,只有一个弟弟,从未有其他什么兄弟姐妹,至于本大人的爹娘,也在上原好好的,无需你们挂念。这是大堂,有冤伸冤,无冤不得干扰本大人政务,还不速速道来!”
陈学慎第一次得知他们过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并未去见他们,想着晾着他们,他们自然应该有数了。
谁知道他们不仅仅没有心中有数,还恬不知耻的在县衙大门外,逢人就说自己是他们的亲儿子,这一次,便绝了他们心思,当年他们既然卖了自己,丢弃自己,今天就不要做出这番丑恶嘴脸,让自己鄙视,哪怕是自己亲生父母,又如何?
能比得上真心养育自己的上原养父母?比得上真心教导自己的先生?甚至连帮了自己一把的孙公公都不如,若是没有当初的孙公公,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做状元,做县令?恐怕早就饿死路边了!
更何况,他们当初也不算白生自己一场,怎么说也用卖自己的钱,让他们全家过上了好日子,让自己的大哥,读书到现在,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还要恬不知耻的过来认自己?当真对自己有亲情?恐怕半点也难,不过是看自己能给他们带去利益而已!
难道自己还能奢望他们对自己有真感情?不论他们有或没有,自己都不必在意,当是路人吧!
随着陈学慎的满脸严肃,陈学慎的娘,终于感到了心慌,这个儿子他恨自己啊!如今当了大官,会不会报复自家啊?他看起来那么狠?
“学慎,我是你爹啊!是你亲爹啊,你怎么能不认我们哪!呜呜呜,当初要不是我们将你过继给郡王,你能有今天吗?你摸摸你良心,你大哥都没有过继给郡王,享受郡王府的好日子,却让给了你啊!你有今天,就忘了爹娘了吗?”
陈学慎的爹,却没有心疼,而是满心憋愤,被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亲儿子不认亲爹,多丢人的事,他这个不孝子也能做得出来?
“是啊,二弟,你怎么能这么伤爹娘的心?当初要是爹娘送大哥去郡王府,今天你就不是大人,而是爹娘身边碌碌无为的儿子,跟家里的兄弟姐妹一样,在田地里面劳作着。二弟,做人不能如此忘本,你可是大明读书人的榜样啊!若是叫人知道你连亲爹娘都不认,天下人可都要笑话你的啊!”
陈学慎的大哥,看自己的这个二弟,心硬如铁,便欺负他当年年幼,不记事,故意抹去当年爹娘选择他送给郡王做继子的真实原因,不仅如此,他为了今天能认下这个状元弟弟,连威逼的话,都扔了出来。若敢不认自己,就让天下人的口水淹死他!
“陈六,将大明律法拿出来,给下面的人仔细看看,看看过继出去的儿子,该作何处置?跟之前的家族,有何关系?”
陈学慎冷冷的看着下面的所谓亲人,看到了他们眼里的贪婪,也看到了惧怕,却没有看到半点后悔心疼,如此,更好,自己拒绝起来,也不必心怀愧疚。
“是,大人!”陈六得到大人吩咐,准备好了大明律法,到下面,交给陈学慎的大哥亲自看,给他看个清楚明白。
“你?你等着!你就等着被天下人嘲讽吧!”
陈学慎大哥见状,恼羞成怒,知道这个亲弟弟,是真的铁了心的不肯认自己这个亲大哥了,如此,自己还要顾忌他什么?将他的不孝之名,传出去,让天下人的口水淹死他!
陈学慎看出自己亲大哥眼神中的阴狠,心里清清凉凉,没有多少感觉,看起来,自己想将他们当路人都难了。
“安排人跟着他,事无巨细,我全部要知道。”
在这一家人不得已离开之后,陈学慎吩咐了陈六,自己的那个大哥,既然露出对自己的恨意,自己不能没有一点防范。
“他爹,学慎变了,变得狠了,更变得无情无义了,我们,我们还是不要惹他了吧?万一他发怒起来,抓了我们怎么办?”
离开县衙的陈学慎亲娘,出来之后感觉自己后背湿透了,刚刚看到那个儿子的眼神,真的很怕他当场翻脸无情。
“怕什么?老子是他爹,他还能真抓我们?”陈学慎的爹,气呼呼的,看似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心里也有些发怵自己亲儿子的官威。
“爹,娘,他不敢的!”陈学慎大哥,满心嫉恨,属于他的一切,原本是自己的,让自己如何不恨啊!
一想到他今天高高在上的鄙视着自己这个亲大哥,心不由的想起来李秀钰跟自己说的,只要自己配合他,搞臭他,撵走他,等他做了县令,就帮自己弄一个秀才功名,还有八百两银子。
原本自己不打算跟他合作,毕竟自己亲弟弟本就是县令,只要自己想,随时就能成为秀才,至于钱财,亲弟弟当了县令,家里还能少了钱财?于大荣从前在宝庆不就敛了数不清的钱财么?
可现在自己才知道,自己这个亲弟弟的心,是被狗吃了,忘恩负义到了连亲爹娘都不肯认了,如此自己还顾忌他名声做什么?半点好处都没有!
打发了他们,学慎见到了亚楠,将自己爹娘跟大哥的事,都说了,是怕他们不仅仅找自己,也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来找亚楠一家人。
“学慎,我支持你的想法。假如他们过来找我们家的话,我也跟你一样,当他们是路人。
当初既然他们舍弃了,又得可观的好处,现在还来惺惺作态什么?更何况当年你在郡王府被撵的时候,他们又是那么的的无情无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不过你要小心你那个大哥,他现在是李秀钰的学生,李秀钰这个人,无耻到了极点,你担心他伙同你那个亲大哥泼你污水!
大明的读书人都喜欢给自己立一个忠孝的牌坊!就怕他会用这件事攻击你,李秀钰如今算是跟睿王勾搭上了,难保他们不出损招!”
亚楠有些心疼学慎了,这些可都是他血脉至亲的人啊!若光是过继出去给郡王倒也罢了,可偏偏在郡王对他弃之如敝屣的时候,他们没有成为他的依靠,给他一个家,而是明哲保身的抛弃了他,若非当时有孙公公出言相保,也许学慎还没有董文杰当年好过。
董文杰的那些亲人,不过是穷贪,对他弃之如敝屣,却不敢动杀心的,但郡王这样的人,一贯俯览众生的,只要稍有杀心,学慎都无力对抗,也许这也是当初他们爹娘不敢收留他的原因。
但既然做了丢弃的行为,就不要在学慎衣锦还乡的时候,恬不知耻的来诉亲情,让人觉得恶心。若是他们还有半点羞愧心理,就应该默默关注他,默默支持他,也许几年,十几年后,学慎能放开那段心痛的过往,重新接纳他们。
可他们竟然如此的迫不及待?说来说去,还是一个贪字罢了。
陈学慎看着亚楠轻轻的拉着自己的手,带着的担忧的看着自己,顿时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哪怕现在外面冰冷彻骨,心里也是温暖如春。
就知道亚楠是这样的,就知道她心软的在乎自己每一个亲人。若是那个家里有一个对自己有真心的人,自己也不愿意如此绝情,但偏偏自己没有看到啊!
“嗯,我不怕他们出什么损招,我还盼着他们出招呢,若是他们龟缩着,我还找不到机会抓他们呢。
还有你的那个庄子,当初他们用的什么法子,阴了你的,我也照葫芦画瓢,将庄子给你夺回来,谁也不能欺负你!”
学慎就任宝庆县令之后,虽然首先部署那一万影卫军的事,但也有空之余,也仔细看了从前亚楠的那个庄子的案子。
原本是吕良半送给亚楠的庄子,到了于大荣的时候,却被他找人阴了亚楠,这一次轮到自己用他们当初的法子,再夺回来,尽管那个庄子在自己看来,不过千把两银子,但这不是钱的事,这是他们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欺负自己的亚楠,如今自己有能力了,当然要为亚楠讨回这个公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