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苏慎每天都会和戚裕安、李正善、陈家宝、沈峰一起复习功课。
沈峰虽然住去了自己外祖家里,但却每天都会雷打不动的,打着和苏慎等人一起温习功课的旗号来苏宅蹭饭。
苏慎虽然对这货的小心思有些无语,但秋闱在即,苏慎到底没有把这货直接扫地出门。
于是这五个人就过上了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靡日子,孟蓁不仅会为他们精心准备一日三餐,而且还会在上午、下午、晚上给他们定时定点准备点心、小食以及各种有着滋补功效的汤汤水水。
这么吃了半个多月,苏慎他们不仅没有因为复习功课而日渐消瘦,反而还每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圆润了些。
李正善还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腐败”生活,临上考场之前,他捏着自己肚子上多出来的一点点秋膘,默默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在秋闱结束之后,适当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条件。
明面上,他只是个和寡母相依为命的可怜遗腹子,但事实上,李正善的身世却是别有隐情。
李正善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娘亲这些年含辛茹苦、小心谨慎的过日子方式有什么错,毕竟比起一时的享受,还是能够平安顺遂的一起活着比较重要。
但是现在李正善都要参加秋闱了,如无意外,他今年就能升级成为举人老爷了。
李正善觉得,他也是时候让自己娘亲享享清福了。
当然,他的这些小心思,苏慎和孟蓁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
眼看着几人马上就要奔赴考场,孟蓁开始忙着给他们准备厚衣服、薄毯,准备适合带进考场的文房四宝和各种食物。
这次来府城,孟蓁不仅带了五张面额一百两的全国各地通兑银票,而且还带了约么五十两的散碎银子应付日常开销。
就这还是因为孟蓁已经事先在府城买了宅子,不然就他们这拖家带口的,光是住店的费用都将会是一大笔开销。
毕竟秋闱期间,府城的宅子、客栈,房钱可都是在成倍上涨。
不说那些动辄十几两、几十两银子一晚的独立小院儿,就是那些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的普通房间,现在的房费也已经翻了几番。
甚至就连客栈的大通铺,这个时候你若想要住上一晚,少说都得付给店家七八十个铜板。
这些天孟蓁上街采买,不止一次看到有学子因为房价太贵或者来的太晚,最终只能选择住到寺庙或者普通民居。
住到寺庙的那就是真的囊中羞涩了,他们甚至连偏远一些的普通民居都没银子租住。
和他们一比,李正善这个在他们的小圈子里以“家境贫寒”着称的人,都已经能够算得上是富裕人群了。
孟蓁很同情这些即使家境贫寒,也在拼命想要改变自己命运的寒门学子,她甚至有过对这些人伸出援手的想法,奈何这样的学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孟蓁根本就接济不过来。
她只能默默看着他们以自己的方式不断挣扎,然后在心里祈祷国富民强,祈祷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的小人物的日子能够越过越好。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考篮你们要不要再检查一次?”
秋闱开考的第一天,孟蓁早早起来,和严振武一起,把苏慎等人送到了贡院外头。
苏宅离着贡院非常的近,再加上此时贡院外面已经挤满了前来应考的各县秀才,所以苏慎他们有志一同选择了步行前往。
孟蓁仗着自己身手好,也和严振武一起跟着苏慎他们去了贡院外头。
甚至她还另外预备了两个考篮,里面放着的东西和苏慎的那只考篮一模一样。
孟蓁是怕万一有人挤挤撞撞,弄坏了苏慎他们当中某人的考篮。
此时的孟蓁还不知道,她多准备的这两个考篮,不久之后还真就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它们派上用场的地方,和孟蓁的想象有些不太一样。
几人由严振武、雪松、顺子以及戚裕安、陈家宝的小厮护着,穿过人流慢慢走到贡院门口。
沈峰远远地看到他们,立刻就由捧墨以及他大表哥陪着挤了过来。
“你们来的有点儿晚啊!我都等你们一刻钟了。”甫一见面,沈峰就已经随口抱怨上了。
苏慎朝他微微一笑,“我们这不是住得近嘛。”
沈峰顿时扎心了。
可不是嘛,人家住的比他可要近得多的多。
“对了,这是我大表哥,姓王名敏中。”
沈峰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家表哥扯了过来,然后又给王敏中介绍苏慎等人。
大家彼此见过礼,然后不参加考试的“保镖”们就又簇拥着苏慎等人去了白鹿书院的其他学子处。
他们走过去时,白鹿书院带队的先生赵默正一脸焦急的来回走动。
在他旁边,一个身穿粗布长衫的瘦弱男子正咬着下唇,一脸焦急的盯着人头攒动的街口方向。
沈峰是个自来熟的,看到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在跟先生见过礼后,他立刻就凑上前去问了一声,“方兄,你这是瞅什么呢?”
被他称作“方兄”的瘦弱男子眼看着马上就要哭出声了,他草草朝着沈峰等人拱了下手,“我、我笔断了,墨也丢了。”
比起成绩极好的李正善,这位姓方的学子在书院其实一点儿都不起眼。
他和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既不格外聪明,也没有格外蠢笨。
他用了近十年的时间刻苦攻读,成绩在白鹿书院却一直排在中游。
好不容易今年得了夫子首肯,拿到了来府城参加秋闱的名额,这位方姓学子高兴的差点儿没有当着先生的面直接痛哭出声。
他家境贫寒,为了供他读书,他父母、哥哥一直都在勒紧了裤腰带,省吃俭用的拼命做活儿。
甚至就连他的两个小侄儿、一个小侄女,小小年纪也已经在帮家里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只有他,常年待在白鹿书院,每每就只会伸手问父母要钱。
眼看着他年纪最大的侄儿也已经到了该进学的年纪,而家里却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银钱,这让这位方姓学子忍不住开始考虑,自己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拖累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