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岚怀抱着她,看她犹如一只晒了太阳的小猫般直往他怀中缩,半点不想起身的样子,也忍不住勾唇微微笑了笑,拍了拍她肩膀:“心儿……你去帮我取些衣衫来换。”
他已可以自己行走,这间竹舍本就是兰残和樊昭璟的住处,他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雀占鸠巢,自然还是回自己房中比较好。
但他一贯爱洁净,要他穿着胸前有大片血迹的衣衫回去,他也总觉无法忍受。
路铭心“哦”了声,却不动身,看着他突然红了红脸说:“我随身的储物囊里,就有些给师尊准备的衣物。”
她随身带着给他替换的衣物就已足够奇怪,偏生她还欲盖弥彰一般红了脸,顾清岚看着她就颇觉头疼,轻笑着叹了口气:“你拿给我就好。”
路铭心乖乖应了声,突然又问:“有个四五套吧,师尊要不要都拿出来挑一挑?”
有谁会不但随身给自己师尊带着替换的衣服,还带上四五套以供选择之多?
顾清岚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又笑了笑:“你随便取一套即可。”
路铭心这回乖乖取了一套她以为特别飘逸好看的衣衫出来,双手捧给了顾清岚,还是眼巴巴看着他。
顾清岚看了看她发红的脸颊,笑了一笑:“心儿,你想做什么?”
路铭心吞了吞口水:“我服侍师尊更衣吧。”
她边说边一双眼睛都要发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颊更加红扑扑的娇艳欲滴。
顾清岚看着,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笑了笑:“我若让你出去,你是不是又要走火入魔?”
还是他对路铭心的脾性知之甚深,她脸颊这么红,可绝不会是因为什么害羞,大半又是心热情急,不知道脑瓜里在盘算了点什么。
路铭心顺势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抬头双眼水汪汪地看着他,方才那个吻太好,她暂时餍足了,却食髓知味,只想更多更好。
顾清岚无奈笑了,轻叹口气,起身由路铭心服侍着换衣。
看他只解了外衣,中衣还留着,路铭心就忙说:“师尊中衣上也沾了血迹,一道换了吧。”
她生怕顾清岚不换中衣一般这么盯着,顾清岚只能又无奈笑了笑,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他不转身倒还罢了,转了身路铭心只看到他线条极好的宽阔脊背,还有顺着脊柱而下的那道细细沟壑,直延伸到下面去,顿时觉得鼻腔一热,几滴热血就洒了下来。
顾清岚正自换衣,觉察到背后不对,忙转了身,就看到她双眼发直,鼻下挂着两道血痕。
他担忧过后,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叹息了声,拿了手边的帕子,去给她堵住。
在路铭心看来,却是他仅着中衣,胸前衣襟半掩不掩,露出大片洁白光滑的胸膛,那肌理弧线更是神奇地兼具刚硬和柔美,难以描摹,顿时……鼻血涌得更急了些。
她不敢再让顾清岚代劳,赶紧自己抓紧手帕堵住了鼻孔,手里胡乱摇着,含含糊糊地说:“师尊不用管我……”
她一面流着鼻血,一面自忖这也不能怪她,顾清岚向来喜欢裹得严严实实,脖子边的衣领严丝合缝不留半点空隙。
原本她在冰室里也确实每日亲手给顾清岚换衣,顾清岚全身上下没有她没摸过看过的地方,但那也只是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
更何况那时哪怕她再昏头,只要看到他就那么睡着,也总觉伤心绝望无比,所有旖旎心思,未免都打了不少折扣。
如今真人在她面前,不仅待她那般温柔,还对她微笑,还吻了她,她也总算知道,原来“活色生香”一词,是这般美妙贴切。
顾清岚看她都怕得微微错开眼去,又不舍得真的不看,时不时偷偷瞟回来两眼,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徒儿当真不成器得厉害,简直啼笑皆非。
他微抿了薄唇忍笑,忙将衣物穿戴整齐,这才从她手中接过帕子,去看她情况。
见她已稍稍平息了翻涌的真气,鼻血总算止住,脸上的红潮也退了下去,就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地捧着她的脸:“心儿……你我还来日方长,不必这么着急。”
路铭心“哦”了声,乖乖把脸放在他掌心蹭蹭:“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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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顾清岚带着路铭心走出去,一直守在外面廊下喝茶的李靳就带些诡秘地笑了:“哦呀,顾师弟换了身衣服。”
顾清岚情知他只是调笑,看了他一眼就笑了笑:“方才多谢李师兄,又救了我一命,两番救命大恩,无以为报。”
李靳担忧了几个时辰,喝茶都喝得口干舌燥,看他无事自然也是快意,“哈哈”笑了起来:“无以为报,那就以身相许嘛。”
他跟顾清岚年少时就一贯这么开玩笑,要不然也不会让隙谷众人误以为他们是情侣,如今这句话一说,他却感到顾清岚身后顿时射出了两道敌意极重的凛冽目光。
他定睛一看,果然是路铭心正自双目发红地盯着他,那神色,说是夺妻杀子之恨也不过分。
李靳向来是知道自己同顾清岚调笑时,路铭心是要暗搓搓背地里诅咒他一番的,但那也只敢暗着来,从不敢表露出来惹顾清岚厌烦。
如今这气势,却俨然像是出了笼的猛兽,尿了一圈坐地称王,谁敢多看一眼都要伸出爪子来亮一亮。
顾清岚自然感到身侧路铭心的动静,抬手抚了抚额,深觉头疼:“心儿,不得对你李师伯无礼。”
路铭心顿时又收敛一身怒气,乖巧缩回到他身边舔爪子:“心儿放恣了,以后再不会了。”
李靳看着顾清岚和她,顿时深觉顾清岚也自不易,带着路铭心这等肆无忌惮、任性妄为的徒弟,简直跟驯养一头野生妖兽没什么差别。
他自然也看出了顾清岚和路铭心之间的不同,想起之前路铭心抱着顾清岚那番表白,又看她现在这竖起尾巴志得意满的样子,也多少猜到顾清岚就算没答应她什么,也必定没拒绝。
他眼看着这两人纠缠许多年,哪怕对路铭心并看不上眼,但他为人极为护短,又对顾清岚看得极重,顾师弟喜欢的,就是他喜欢的,最多路铭心不老实的时候,顾师弟下不去手,他代顾师弟揍她几顿便是。
他看着这两人就笑了笑:“恭喜顾师弟消除隐患,重获双灵根。”
顾清岚也对他笑了一笑:“那也全赖李师兄和诸位鼎力相助。”
他说完就看着李靳身侧的兰残道:“兰尊主手中那片天魔残片,我不知可否借来参详一番?”
兰残仿佛早就在等这句话,当下从怀中摸出了一片布卷,就近递给李靳,不耐烦地挥手:“就是这东西害我没了半条命,巴不得就此摆脱,送你们了。”
他边说边又想到了什么,眼波一转,柔情地一笑:“不过要不是这东西,昭璟也不会再来找我,就算丢了半条命,也自值得。”
他身侧坐着的樊昭璟听到这句话,却默默揽住他的腰身,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在这里打扰这对苦命情侣也算足够久,顾清岚微点了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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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月夙和尹苓早就不在此处,李靳和莫祁也同顾清岚和路铭心一道告辞离开,回了那个他们住宿的小院。
李靳将先前路铭心让出的那三片天魔残片又取了出来,和新得的这片凑在一起。
还算他们运气不差,这一片果然能和那三片中的一片对上,总算不是太散碎。
顾清岚看了眼那拼对起来的天魔残片,却对莫祁和路铭心说:“我有些事需同李道尊商量,烦劳莫道友和心儿回避一下。”
莫祁虽然半生都和这天魔残片纠缠在一起,但他也知道顾清岚不是藏私的人,他这么说,必定是事关重大,现下不方便告诉他,也就点了点头出去了。
路铭心如今则是对顾清岚不敢有半点违拗,若顾清岚让她上天去摘星星,她也必定拽着飞剑去摘,更何况只是回避,当下也退了出去。
李靳看他屏退了那两人,也就问出了自方才又见他后生出的疑惑:“顾师弟……你可还是我的顾师弟?”
顾清岚对他微微笑了一笑:“我自然还是……不过我却融合了青帝的记忆和法术。”
李靳望着他的笑容叹息了声,心道果然自己猜得没错,原本顾清岚的容貌就极俊雅清隽,却因灵根心法,更带了几分凌冽冷意。
但即使是带着这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意,他也仍是叫人一见难忘,惊为天人。
如今他还是那番容颜,眼角眉梢却更多了几分暖意,连带唇边笑意,也自带了几分春日和暖。
李靳不知当年青帝是如何令魔修两道都信赖臣服、追随左右的,只知如今顾清岚要是对他笑上一笑,哪怕他心中对顾清岚并无任何非分之想,也会忍不住心驰神动,只想将他奉为神明,日夜顶礼膜拜。
这种魅力说起来也真可怕,他竟有几分理解为何当年的道修会合力将青帝杀害,盖因只要有这人一日,魔修两界,也不过是他掌下玩物。
可如今他既然和顾清岚相知甚深,知他绝非心术不正、玩弄权术之徒,也知他若是有什么缺点,也只不过是太过仁慈心软,心中所想所虑净是他人,连对他伤害至深的人,也都不忍责怪惩戒。
这样一个人,哪怕坐拥无上尊荣,法力无人能及,也只会悲天悯人,拯救苍生,又怎会作乱为祸四方?
恐怕当年有些参与的道修,也是在杀害了青帝后,才惊觉出此人并非他们所想的那般危险,反而是最不应被伤害的人。
要不然当年云泽山的朔元真人和向宜真人也不会拼上修为性命,保下身为青帝重生之身的顾清岚。
他想着就又叹了声:“顾师弟,道修这五百年来,确实对你不住……你受苦了。”
顾清岚又笑了笑,神色并无任何自怜自伤之感,反而带上了几分悲悯:“李师兄,虽然我继承了青帝的记忆,可我却并不是他,我仍是云泽山的顾清岚……”
他说着,微微顿了顿,又轻声开口:“只不过我得了青帝的记忆,怕是能猜出几分这天魔残片,究竟是所指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