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胤慢慢地喝完了茶,他们又等莫祁回来,这才一道去千琮门找那个七修子。
千琮门就在淮阴城外一个名叫翠叠山的山上,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太近。
凡人走车马山道,大约要两三个时辰,他们出了淮阴城门御剑飞过去,只要半个时辰就到。
他们出来淮阴城,就要御剑升空时,路铭心却对原胤侧了侧头说:“你来上我的飞剑,你御剑术那么稀烂,飞得慢不说还得小心掉下下去。”
原胤于是就略带腼腆地笑了笑,向旁人解释:“在下一心钻研医术,反倒疏忽了修炼武艺,惭愧,惭愧。”
他这种医痴,怪不得会在林氏受器重,林氏自己本身,也是盛产武艺不精的医痴。
李靳就笑了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路铭心将原胤拉上了飞剑,又让他搂着自己的腰莫要掉下去。
顾清岚倒是神色并不变,自行上了自己的飞剑。
李靳还唯恐天下不乱一样感慨了声:“我们这五人一行,是不是太过热闹了些?”
那边路铭心还在叮嘱原胤不要碰她的痒痒肉,听到这话抬头接了句:“什么五人?我爹就算不得个人?”
他们出来,夜无印当然是躲回了焚天剑里,由路铭心负在背上一起带了出来。
李靳笑而不语,顾清岚已踩着湛兮率先飞了出去。
每个修士御剑飞行的姿势大同小异,顾清岚的姿态却格外好看一些,纯白的佩剑和灵光,再配上他雪色衣衫,当真飘然若仙。
李靳追上去趁莫祁和路铭心没赶上,笑着低声说:“顾师弟,你看这个原小医修如何?”
顾清岚侧目看了看他,微勾了唇角:“心性纯正,灵力纯粹,自是不错。”
李靳偷笑了笑,还要再说,路铭心已火急火燎地赶了上来,还要接着拍马屁:“师尊御剑的姿势真好看,飞得好快我都快赶不上了。”
她这边说着,身后还紧紧贴了一个原胤,正自熊抱着她,还脸色发白地闭着眼睛紧抿了唇。
看来他御剑术不好,不仅是因为荒疏武艺,只怕还有点恐高。
紧随在她身后的莫祁冷不丁插了句嘴:“路师妹你剑上有两个人呢,当然飞得慢些。”
李靳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莫祁和路铭心还犹自懵懂地一起看他,不明白他为何发笑。
顾清岚轻叹着微摇了下头,不欲跟这些人多说,更加催动飞剑快行。
在他这般带领下,他们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翠叠山下。
飞剑速度过快,却是原胤下来就扶着一旁一颗小树,脸色煞白地干呕了一阵。
路铭心看他那不争气的样子,神色很嫌弃地轻哧了声,却很自然地伸出了手,去顺着他脊背轻拍:“这都多少年了,一上飞剑你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架势,怪不得只能守在淮阴城里等我来见你。”
原胤又干呕了几声,吐了些黄色的胆汁出来,抬手拉住她衣袖,神色凄苦地说:“小鹿儿……你下次再这么快,就直接要了我的命得了……”
路铭心看他真的凄惨,又抚了抚他的背说:“好吧,这次我为了追师尊太快了点,下次不会了……”
那边顾清岚走了上来,抬手掌心凝着绿光,轻放在了原胤背上,随着淡绿光芒笼罩了他全身,原胤的脸色恢复了不少,忙起身对顾清岚拱手道谢:“在下四肢不勤,实在惭愧,多谢顾真人相助。”
顾清岚勾了下唇:“无妨,原也是我太过心急,累得原先生如此。”
路铭心的手还在原胤背上放着,照旧去恭维顾清岚:“师尊的木系法术果然好厉害。”
原胤又不是快死了,他也不过施了个小法术让他稍微好受些,这就能算得上好厉害。
顾清岚又勾唇微微笑了一笑,神色气度,还是那般仙风道骨,继而抬头看向了山道上方:“不知我们是否已来得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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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如今停在半山腰上,再往上也可御剑上去,只是他们远远地就发现山道再往上全都笼罩在浓浓的白雾之中。
而那白雾又自诡异得很,竟像是连里面的灵力波动全都遮盖住了,他们在空中,丝毫寻不到雾中有修士宗门的痕迹。
不过千琮门就算是个小宗门,也定然有防御结界,这些白雾,或许也是七修子为防范敌人设下的迷障。
如今他们在山下,又凭着灵力波动,感觉不到山上的动静,只能从这里起步行上山。
路铭心原本是跟在顾清岚身侧寸步不离的,但他们到了外面,原胤又格外弱一些,还是她朋友,她就自然而然担起了保卫他的责任,不再缠着顾清岚,让原胤紧紧跟随在自己身侧。
他们顺着青石台阶缓步上山,原以为走上一阵,即便没有千琮门的人觉察到他们灵力过来迎接,也有藏在暗处的敌人冲上来。
却没想到这一走,竟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脚下的台阶在浓雾中延伸,四周皆是密密麻麻的苍翠树木,寂静若死,甚至听不到丝毫鸟兽鸣叫。
他们都是修道之人,即使步行,脚下速度也和凡人不能比,按着他们走过的台阶长度,哪怕翠叠山是高耸入云的山峰,现在只怕也走到山顶了。
但他们前面还是只有悄然延伸的台阶,和笼罩在迷雾中的山林。
越走路铭心就越发警惕地护着原胤,这时忍不住问他:“你说七修子半个月前回到山上,再没下山?”
原胤似乎除了飞剑什么也不怕,这时还悠然地含笑点了点头:“我在山脚镇上安排的探子是这么说的,千琮门这半个月来,都再无人下山。”
莫祁问:“你那个探子可靠不可靠?”
原胤还打开手里折扇摇了一摇说:“就是山脚下茶肆的老板,方圆几十里若有什么动静,就算能逃过他的眼,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的这个探子还真是可靠,但却也只能确定七修子和千琮门的人,这半个月来没有下山,山上若是出了什么异变,就是一介凡人无论如何也觉察不到的。
路铭心看问他不出什么来,就转而去问顾清岚:“师尊,我们走了这么久也没出去,是不是又进了什么幻境?”
顾清岚神色却早肃然了起来,此刻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幻境,而是阵法。”
路铭心愕然了片刻:“什么阵法?我怎么没察觉到?”
李靳在旁“呵呵”笑了声:“路丫头,我们怕是遇到了什么高人,这阵法叫做迷仙阵,听起来很普通,却是至少失传了百年的阵法。”
寻常的阵法,他们几人除了原胤外,都是金丹大成的修士,只怕刚一踏足就能察觉到入了阵,而再厉害的阵法,只要他们顺着灵力波动找到了阵眼,自然就能破解。
但这个阵法,路铭心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反而除却他们几人之外,四周都一片死寂,仿佛这几十里内,就再也没有任何修士和法宝。
寻找不到灵力波动,也就找不到阵眼,那还如何破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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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铭心正要再去问顾清岚,就觉眼前突然一阵霍然开朗,山道就在这时,突然到了尽头。
他们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埋在雾霭中的房屋,稀稀拉拉却绵延至远处,在那些房屋之间,还有许多整块的田地植物。
顾清岚这时轻声说:“我们到了,这里应该就是千琮门的……旧址。”
路铭心又往前走了几步,定睛一看,却看到那些田间作物早就成熟,稻田中一片金黄的稻穗东倒西歪,却无人收获。
在那些田埂之间,更是散落着一些农具,镰刀铁铲上生了朽,显然已被抛弃许久。
就算是千琮门的门众和七修子已遭人毒手,距离上次七修子去林家也才过了半个月,这里又怎么会一派被抛弃许久的样子?
她神色惊愕,顾清岚又轻声开口:“心儿,如今的时节是什么?”
路铭心愣了下忙回答:“是刚过白露。”
顾清岚又轻声说:“可你看稻田中的稻米,已是被霜雪压过,才会如此凌乱,待雪融化后,才成了这般样子。”
淮南处大多是常青灌木,秋季和来年春季,植被树木本来就分别不大,他们又一直在浓雾中,他这么一说,路铭心忙去看近前的一颗树木,却发现这树枝叶间竟已发着几片新叶。
她惊讶之余,喃喃开口:“可现在分明是白露,我们不是在幻境中,又是在哪里?”
李靳淡淡接口说:“我们确实不是在幻境中,不过却是在来年初春之时。”
顾清岚微勾了唇角:“迷仙阵的精妙之处就在于此,比起来把人骗入幻境之中,自然是把人传送到未来或过去某一处时空中,更加厉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