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靳看着这地底出现的巨大宫殿群,也愕然了片刻,不禁说了句:“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路铭心指了指距离他们不远处那两截瘫在瓦砾间地蛇的尸体:“不管是什么地方,反正你杀掉的这条蛇,压坏了人家不少间屋子。”
李靳看她瞬间就把责任推到了自己头上,仿佛他们不是为了躲地蛇一起逃进来的一样,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这畜生是自己掉下来的,还怪我杀了它?”
路铭心反正只是依照惯例找他些事,挑他些毛病而已,咧嘴一笑,十分豪气地说:“没事,虽这条蛇是李师伯杀的,但此间主人要是因这蛇找你的事情,我同你一起干架!”
不管此间有没有主人,会不会因这条蛇压坏了他的房字跟他们生气,那怒火也肯定是冲着他们三人来的,绝不会单单针对某个人。
她倒真会做出这种讲义气的姿态,给自己脸上贴金,李靳不想同她计较,“呵呵”笑了声,转头对顾清岚说:“清岚,你瞧这里是怎么回事?”
顾清岚摇了摇头:“我也从未听说翠叠山中还藏着这么一个处所。”
他这么说,就是在他和青帝的记忆中,都找不到这里存在的消息。
这就有些奇怪了,本来李靳还想这里或许是青帝那个时代留下的遗迹,毕竟这巨大洞穴中的城池,非一般人力所能为。
若说是几百年前的什么厉害人物的洞府,倒还能解释得通,不过连青帝的记忆中也没有,那只怕是更早时代的?
不过更早时代的建筑,哪怕藏在这山洞中,到了今日,也不会如此崭新,大半会更破败一些。
不管怎么说,虽然这里的气息不详得厉害,但他们出现了这么久,又说了一阵话,对方还是毫无动作,看起来也并没有恶意。
路铭心就去问顾清岚:“师尊,我们该怎么办?”
顾清岚微皱着眉摇了摇头,看向李靳:“李师兄,令牌指引的方位是哪里?”
李靳笑了一笑,指了指他们面前那个雄伟的大殿:“就是那里。”
令牌指引的方位是哪里,而他们三人也都赶到了,这地宫中不祥气息的源头,也正是在大殿中。
路铭心挑了下眉:“这还真是请君入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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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人既然到了这里,肯定没有再退缩的打算,这地宫几乎有淮阴城那么大,从他们降落的位置,到那个正殿,少说也有数十丈。
三人不欲在地上行走踩了什么机关,干脆御剑直接自空中飞了过去。
那大殿确实轩峻辉煌,但走近了降落下来,也能看到不管是金柱还是地上铺着的金砖上,都蒙了一层灰尘,在富丽堂皇之外,更有了些沧桑陈旧的意味。
他们到了这里,那股不详的气息自然更重了些,他们也都看到了大殿正上方挂着的那个牌匾,上书“栖宫”二字。
从大殿的入口,能看到殿宇正中却不是什么座椅之类,而是垂着重重纱幔,纱幔的正中,却摆着一个高台。
那高台呈长方的形状,看起来颇像一张卧榻。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小心地走进去,等更走得近了些,能看出来那纱幔中果然像是隐约躺着一个人影。
把床榻安放在大殿正中,还精心地挂了这么多纱幔,看起来倒不像是寝宫那么简单,更像是安葬什么人的棺椁。
那纱幔中躺着的人太过神秘,连李靳都不由屏住了呼吸,抬手施了个小法术,将那纱幔层层撩开,露出里面那个人的真容。
他们三人都眼力过人,即使离得并不近,也能看出来那个躺着的人,穿着一身绣满了金丝纹样的白色纱衣,式样更是颇为古雅繁复,脸上则覆盖着一张同样精美华丽,白底金纹的面具。
李靳看到这里,突然舒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躺在这里的是七修子那老头儿。”
路铭心看了那人几眼,说:“你为何要这么想?”
李靳笑了笑,摸着下巴:“你不觉得被做如此打扮,供在这华丽宫殿中的,必定是一个绝色美人?若是七修子那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子,岂不败兴得很?”
他说着又打趣了句:“若是清岚这样的美人,躺在这里才算相得益彰。”
他不过随口说笑,这个躺在这里的人,早没有丝毫活人气息,也不知是死了几百年,又怎么可能同顾清岚有什么关系。
顾清岚听着他调笑,也微勾了唇:“我若有那一日,只求速速烧了干净,省得像个石像般被供在这里,还被后人扰了清净。”
他们在这里说笑几句,却没留意路铭心已直愣愣看着高台上躺着的那个人影,一步步靠近了过去。
当顾清岚觉察出她走得也太近了些,正想出言提醒时,却听到她语气甚为奇怪地唤了声:“师尊?”
这一声呼唤,却不是对着顾清岚,而是正对着高台上的那个人。
接着她竟着魔了一样,抬手想要去摘那人脸上覆盖着的面具,就在这时,殿宇中那股不详之气,也陡然浓烈了起来。
顾清岚一惊,忙使了个束缚之术,将她双手捆起,又抬手一勾,把她身子扯了回来抱住,提高了声音唤她:“心儿!”
他一声断喝之下,路铭心听到他熟悉的声音,这才恢复了几分神志,脸色却一片酡红,抬头看着他,软软地唤了声:“师尊……”
接着整个身子就如无骨了一般,向他怀中缩去,还拿手在他颈中摸了又摸,一脸痴迷之态。
李靳愕然之下,忙将那几层纱幔放下来,这才和顾清岚对视了一眼:“我兴许知道了,这里躺着的这个人是谁了……”
也就在这时,他们都听到了大殿后方传来的一个低低的求救声:“救命……”
这声音才是活人发出来的,李靳拿出手上的令牌看了看,冲顾清岚点了点头。
路铭心已经整个瘫在了顾清岚怀里东摸西摸,顾清岚只能将她干脆横抱起来,和李靳一道绕去殿后。
殿后面布置就比前殿简陋了许多,只有空荡荡一件屋子,还有一个木床,那里被绑在床脚上一个人影,不用说正是七修子。
他倒没像李靳说得满脸褶子,只不过因为年岁已长,又蓄了胡子,兼之须发尽白,看起来有些老气而已。
见到眼前几个身影,他忙又低喊了声:“道友助我……”
他一说话,李靳唇角就微抽了抽,似乎他真的挺不喜欢这个老头儿,但也上前将捆着他的绳索解了开。
七修子再不济,也是个金丹修士,捆他的自然不是寻常绳子,还是个带了法力的捆仙索,李靳顺便查探了下捆仙索上残余的灵力,觉察出这是个金系灵根的修士所用的。
七修子也不知被捆了多久,确实形貌凄惨,一头白发和长长的白胡子都蓬乱无比,沾了许多泥水污垢,身上的掌门服饰就更不用说了,还被撕掉了几块。
李靳这种嗜美如命的人,若是换一个美人这样惨兮兮的,说不定还能勾起他几分怜香惜玉之心,看着七修子这糟老头,却连扶他起身都懒得,很勉强说了句:“七修子前辈,别来无恙啊。”
七修子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忙扶了扶头顶的道观,惊喜地说:“竟是李道尊救我,想必是青池山收到了老朽前几日发去的求救书!李道尊想必带了许多人来吧,我千琮门有救了!”
李靳微顿了顿,才说了句很是打击他的话:“我是一个人出来闲逛的,并不是收到了什么求救书。”
七修子的目光顿时就暗了暗,不过却仍惊喜:“李道尊一人来也是一样!望李道尊给我们千琮门上下主持公道啊!”
他们在这里说着,却又听到了一声极不合时宜的低低呼唤:“师尊……”
这声音虽然也低弱,可也绝不像之前七修子那种痛苦低弱的求救,而是婉转渴求无比,含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七修子“呃”了声,又定睛去看站得稍远一些的顾清岚。
他是修真界的老人了,也算看着李靳这一辈人长大的前辈,哪怕一时之间不可置信,也还是看了几眼就认了出来:“这……竟是传闻中死而复生的云泽山顾寒林真人?”
顾清岚对他微躬身行了一礼:“正是在下,见过七修子前辈。”
他这一礼,若不是怀中还抱着一团对他上下其手的人影,也还是十分仙风道骨,却又温雅不失礼数。
可惜他说着,怀里那个人已经将手放在他唇上,又低声撒娇地说:“师尊,你为何不看我,要同别人说话?”
顾清岚还是有礼地笑了笑:“这是小徒明心,中了妖术,让前辈见笑。”
七修子又“呃”了声,中了妖术有些失态好说,但中了妖术就对自己师尊上下其手的,还真是中得十分厉害了。